第七十一章 吊打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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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逸雲笑得嘴角抽搐,捂著嘴笑道:“怎麽大脾氣作甚?什麽事能讓你氣成這樣?”
蕭逸塵也不說話,這段時日探子傳給他的消息裏,最讓他無可奈何的就是關於蘇清瀾的流言。
他走之前已經派人將流言壓了下去,可沒幾日,那些關於清瀾的汙言穢語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像野火般燒遍了整個汴京。
拓跋子衿的種?
蕭逸塵冷笑,眼底翻湧著戾氣。
散播這種謠言的人,分明是要將蘇清瀾架在火上烤。
女子的貞潔,在這世道裏就是最惡毒的刀子,一刀刀剜下去,不見血,卻能要人命。
“難不成是女人?兄弟,你在汴京城裏有牽掛的姑娘吧?”
蕭逸塵抬眸去看他,然後把手裏用來鍛煉的陶罐又丟了回去:“你自己喝吧。”
蕭逸塵顯然是不想和他說這些,宇文逸雲砸了下嘴巴,倒也沒說什麽,自顧自地喝酒。
瀾香閣的朱漆大門敞著,卻再不見往日車馬喧囂。
蘇玉娘獨自坐在櫃台後,翻看賬簿。
過了一會兒,瀾香閣門前,幾個塗脂抹粉的婦人一邊指指點點,一邊扯著嗓子嚷:
“哎喲,妹妹在敵營裏伺候男人,姐姐在這兒教人描眉畫眼。” 另一個婦人用團扇半掩著嘴,“可不就是祖傳的狐媚功夫麽!”
蘇玉娘猛地站起來,攥著螺子黛的手猛地收緊,“哢” 地一聲脆響,黛筆斷成兩截。
她盯著掌心染開的青黑墨跡,忽然想起今早妹妹為她描眉時說的話:“阿姐,別人的舌頭是刀子,咱們的脊梁得是鐵打的。”
蘇玉娘又坐下。
“聽說那蘇家二姑娘回來時,肚兜都是拓跋王子親手係的。”
另一個婦人故意衝著閣門方向啐了一口,“要我說,就該浸豬籠!”
蘇玉娘霍然起身,麵容笑得溫婉,手指卻把胭脂盒捏得咯吱作響:“今日提早打烊,關門!”
蘇玉娘剛落下門閂,忽聽 “砰” 的一聲巨響,三個敞著衣襟的潑皮踹開半掩的店門,劣質酒氣混著汗臭撲麵而來。
“小娘子急著關門作甚?” 為首的刀疤臉一把攥住她係腰的絲絛,“爺們兒還沒挑胭脂呢!”
她後退時撞翻博古架,瓷粉盒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東家退後!”
張叔暴喝一聲,青筋暴起的手臂竟將整張黃花梨繡凳掄起。三個年輕夥計立刻結成肉盾擋在蘇玉娘身前。
這些夥計從開店就跟著蘇玉娘,都知道蘇家都是善良忠義的老實人,並不是人們口中和傳言裏那般不堪。而且蘇玉娘對店裏的夥計也極好。
最瘦弱的小翠甚至抄起滾燙的茶壺,沸水在壺嘴裏晃出危險的弧度。
“喲,蘇家養的好狗!” 刀疤臉嗤笑著捏響指節,突然一撩外衣,露出他腰間泛著青光的短刀。
這哪是尋常混混?分明是衝著人命來的!
小翠的茶壺剛潑出去,就被其中一個三角眼長相的混混側身躲過。
熱水潑在門框上騰起白霧的刹那,張叔的繡凳已經重重砸下。
“砰!”
刀疤臉單臂格擋,黃花梨繡凳竟在他小臂上碎成木渣。
“就這些老弱病殘?等爺們兒當著你麵辦了這狐媚子!”
就在刀疤臉的手即將扯開蘇玉娘衣領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如鷹隼般掠過門檻。
寒光閃過,潑皮們甚至沒看清來人的招式,便接連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啊 ——!”
刀疤臉捂著被卸掉的胳膊跪倒在地,三角眼則被一記鞭腿掃出店外,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三息之後,潑皮們全癱在了街上哀嚎。
最囂張的那個被來人踩著後頸,整張臉都陷在瀾香閣門前未幹的胭脂漬裏,此刻卻混著血汙,髒得不成樣子。
“裴某今日不當值。” 來人碾了碾靴底,聽見腳下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正好活動筋骨。”
“裴、裴大人......” 小翠手裏的茶壺 “咣當” 落地。
裴昭掃過滿地狼藉,目光在蘇玉娘被扯鬆的衣襟上停留一瞬,立刻解下大氅扔給蘇玉娘裹上。
“關店。” 他踩住刀疤臉想要摸刀的手,聲音比劍鋒還冷,“等刑部審完這些雜碎,再議開張。”
裴昭第一次見蘇玉娘時,是在蘇家小院裏,她身上透著股逆來順受的溫順。
後來瀾香閣修繕,他偶然看見這女子踩著竹梯親自調整匾額,烈日下後頸汗濕了一片。
是個不輸男兒的女子。
算賬時,她能將三十多個工匠的工錢料錢算得分毫不差。
這可真是個掌家的好手!
而今日,當潑皮撕開她半邊衣襟時,預想中的淚眼婆娑並未出現。
蘇玉娘抿緊的唇線像淬過火的刀,連淩亂鬢發間露出的那截脖頸都繃得筆直。
裴昭突然想起北疆的一種草,牧民叫它 “鐵柔蒿”。
瞧著嫩生生的莖葉,馬蹄踏折了照樣能頂著霜長出來。
此刻蘇玉娘眼裏燒著的,正是這種柔中帶剛的狠勁。
裴昭溫聲對蘇玉娘說道:“暫閉店門。” 目光掃過她淩亂的衣襟又迅速移開,“待風波平息後再開張,以免有心之人再來鬧事。”
蘇玉娘頷首時,一縷碎發垂落在她染著胭脂的頸側。
裴昭不自然地扭了扭頭。
“別讓清瀾知曉。” 蘇玉娘忽然開口,“我怕她擔心。”
“好。” 裴昭點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