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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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瀾,你剛才真是——"秦蓁蓁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憋了半晌,腦子裏想了半天,才終於想到一句蘇清瀾交給自己的話。
    “帥呆了!”
    秦蓁蓁一把挽住蘇清瀾的手臂,眼裏閃著興奮的光:"你若是個兒郎,我定要死皮賴臉的嫁給你!"
    她忍不住捏了捏蘇清瀾的臉頰,"我們清瀾可真是個妙人兒!"
    蘇清瀾被秦蓁蓁逗得彎了月牙眼!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才痛快。"陸雪瑤輕搖團扇,唇角微揚。
    陸雪瑤壓低聲音在蘇清瀾耳邊說道:"能在赤瀾大營單挑群雄的人,怎會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宇文硯清適時遞來一盞溫茶。
    蘇清瀾無聲接過茶盞,笑意清淺。
    本是一場觥籌交錯的新年夜宴,誰曾想竟橫生這般變故。
    ——說到底,終究是忽蘭公主自取其辱。
    蘇清瀾那一箭穿雲破月,不僅正中紅心,更在這大周宮宴上,將赤瀾的傲氣釘在了箭靶之上。
    此刻滿殿目光如織,皆聚於她一身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蘇清瀾。
    看著皇帝對蘇清瀾的態度,看著宇文家對蘇清瀾的態度,在看看鎮北侯府沈家對蘇清瀾的態度。
    那一箭射穿的何止是蘋果?
    分明是多年來壓在蘇清瀾身上的枷鎖!
    曾經被四大世家避如蛇蠍的"災星",如今倒成了滿座爭相揣摩的香餑餑。
    那些或探究、或忌憚、或討好的目光織成密網,而網中央的蘇清瀾隻是垂眸淺笑,任他們看。
    宴至中程,連素來遲鈍的秦蓁蓁都察覺異樣,扯著蘇清瀾的袖子嘟囔:"這些人眼珠子都要黏你身上了,還讓不讓人用膳了?"
    宇文硯清忽然起身,廣袖帶起一陣鬆木香:"清瀾,我們換座。"
    他挺拔如青鬆的身形往案前一擋,恰似屏風隔斷滿殿窺探。
    蘇清瀾隱在他投下的陰影裏,終於得空抿了口半涼的茶。
    後半場宴會出奇平靜。
    拓跋子衿早借口探望忽蘭離席。
    眾人心照不宣,經此一箭,這赤瀾與蘇清瀾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蘇清瀾和赤瀾的梁子早結下了!
    經此一箭,不過是更上一層樓!
    宮宴結束後,宇文硯清隨著人群一起出來,在階前駐足。他望著蘇清瀾的方向,廣袖下的手指微微收緊。
    終究還是轉身走向了宇文家的馬車。
    如今既非血親,這分寸便成了橫亙其間的銀河。
    蘇清瀾等著秦家的馬車,準備和秦蓁蓁一同出宮。
    轉過朱漆宮門,秦家的馬車已等候在哪裏。
    蘇清瀾正欲登車,忽覺一道視線如影隨形。
    回首望去—
    宮廊盡頭,月色描摹出一道修長身影。
    正是方才殿上那個侍衛。他在十步開外停駐,側首時半張臉浸在陰影裏,辨不清神色。
    夜風卷著殘雪掠過兩人之間的青石磚。
    蘇清瀾立在轅前,沒動。
    夜色如墨,宮廊深處。
    那人沐著碎銀般的月光踏影而來,衣袂掠過廊下燈籠時,驚起一片流螢似的微光。
    樹影婆娑間看不清麵容,唯獨一雙眼睛似謫仙誘人沉淪。
    他忽然抬手,三指微屈,在虛空中輕輕一叩。
    "發什麽呆呢?"
    秦蓁蓁提著琉璃燈湊過來,暖黃光暈霎時衝淡了方才詭豔的月色。
    蘇清瀾輕聲道:"沒事。"她抬眸望向宮門外的夜色,"許久未歸家,倒是有些惦念了。"
    秦蓁蓁不疑有他,提著裙擺先一步躍上馬車。
    車轅前,蘇清瀾再次去看
    月華如練,長廊寂寂。
    唯有風過海棠時,在地上勾勒出醉醺醺的花影。
    方才那驚鴻一瞥的身影,此刻連半點痕跡都未留下。
    馬車碾過宮道殘雪,車廂內靜得能聽見炭火劈啪。
    宇文戰天摩挲著腰間虎符,指節發白。
    他原以為大周隻是傷了些元氣,卻不想已病入膏肓。
    竟要靠和親來穩住戰敗國,連個黃毛丫頭的挑釁都要忍氣吞聲!
    大周將士還等著糧草補給,等著他帶兵踏平赤瀾王庭……
    可如今倒好,敵國公主反倒要登堂入室,借著聯姻之名在宇文府邸自由行走!
    更可恨的是——
    陛下竟允了!
    車簾忽被寒風吹起,掠過林婉清緊蹙的眉梢。
    夫妻二人目光相接,俱是看到對方眼底的凜冽。
    "罷了。"宇文戰天突然冷笑,宇文戰天回來的本意是想要些糧草,好讓大周的將士們一舉殲滅赤瀾,讓他們再無還手之力。
    可現在這情形,打概率是行不通了!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從今日起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了!
    更深露重,馬車碾過槐花巷青石板時,已是子夜。
    車轅剛轉過巷口,蘇清瀾便瞧見兩點暖黃——
    蘇大勇粗糙的手掌與蘇母布滿皺紋的手指共同攥著一盞油紙燈籠。
    燈罩上積著薄霜,燭淚在燈座裏堆成小山丘,也不知在這守了多少個時辰。
    車簾被夜風掀起,露出蘇清瀾一張愧疚的臉。
    "阿爹,阿娘。"
    蘇清瀾笑起來卻仍是離家時的模樣。
    燈籠映照下,老兩口都紅了眼眶。
    老兩口細細端詳著蘇清瀾,目光落在她臉上的傷痕時,眼底泛起心疼。
    察覺到她指尖冰涼,連忙一左一右攙著她往屋裏走。
    蘇母輕拍女兒的手背念叨:"這手凍得跟冰碴子似的,快進屋!娘給你換了新棉被,炭盆也燒得旺,就等你回來暖著。"
    蘇大勇搓著手接話:"前些日子硯之回來了,說你也快回了,我們天天數著日子盼。"
    他聲音有些發哽,"總算把閨女盼回來了。"
    這是屬於家的味道,蘇清瀾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這也是蘇清瀾拿命來守護的人。
    剛一進門,就瞧見蘇玉娘從灶屋出來,瞧見蘇清瀾回來,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又掉頭拐進了灶屋,匆匆忙忙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碗裏薑茶騰起白霧:“清瀾,你可回來了!凍壞了吧!快喝點薑茶暖暖身子!”
    她將碗塞進蘇清瀾手裏,又往炭盆裏添了塊銀骨炭,火星子劈啪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