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嫡庶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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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魚玉佩與混沌之卵爆發出毀滅之力,太子癲狂大笑。
    >江晚寧抱著林墨消散的身軀,燃燒星核衝向玉佩核心。
    >溟淵戟貫穿紅光瞬間,她墜入初代皇帝的混沌記憶——
    >三百年前祭壇上,嫡皇子自願獻祭換取力量,庶子蕭承昀的祖輩卻被鎖鏈穿透琵琶骨刻上叛徒烙印。
    >星穹之鑰的悲鳴震醒江晚寧,她看見混沌之卵表麵正浮現林墨痛苦的臉。
    >“契約...從來都是吞噬嫡係血脈的謊言!”她嘶吼著將戟尖刺入太子心口。
    >鮮血噴湧染紅玉佩,太子錯愕的眼神中,卵殼內蕭承昀的麵容竟流下血淚。
    雙魚玉佩懸於空中,妖異的紅光與混沌之卵噴薄的紫黑邪氣狠狠撞在一處。那碰撞沒有震耳欲聾的爆響,隻有一種令人神魂欲裂的湮滅之聲——空間本身在呻吟、扭曲、碎裂。毀滅性的能量洪流如同宇宙初開的咆哮,撕裂了城隍廟與皇宮重疊的脆弱邊界。瓦礫、斷柱、血霧,一切有形之物被卷入漩渦,瞬間化為虛無的齏粉。
    太子立於能量風暴的中心,狂亂的氣流撕扯著他華麗的衣袍,脖頸上紫黑的脈絡如活物般瘋狂蠕動,幾乎要撐破皮膚。他張開雙臂,癲狂的笑聲穿透能量亂流的尖嘯:“看啊!新生的紀元!混沌重塑萬物!你們這些塵埃,如何阻擋天傾!”
    江晚寧懷中,林墨的身體已徹底化作點點湛藍的雷光,最後一絲溫熱融入她劇烈灼痛的星核深處。那抹熟悉的、帶著少年不羈的笑容,仿佛還凝固在消散的空氣中。星核在胸腔內瘋狂搏動,如同瀕死的星辰最後一次呐喊,蝕骨咒的劇痛與星核燃燒的灼熱交織撕扯著她的每一條經脈。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隻有那團即將爆裂的光,和手中溟淵戟冰冷而沉重的呼應。
    “以我之命,祭我之心!”
    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穿透混沌的決絕。星核燃燒的光輝在她身後轟然爆發,不再是柔和的光翼,而是億萬星辰爆燃形成的、純粹毀滅性的洪流!這星光洪流推動著她,像一顆逆流而上、撞向地獄核心的流星,義無反顧地撕裂翻騰的血霧與紫黑能量,朝著那懸浮的雙魚玉佩,朝著那毀滅的源頭,決死衝鋒!
    左護法那張永遠籠罩在陰影下的臉孔第一次有了劇烈的波動,並非驚懼,而是一種近乎獻祭的狂熱扭曲。他枯瘦的手掌猛地向下一壓,口中吐出晦澀古老的音節。懸在空中的雙魚玉佩紅光大盛,其上的符文仿佛活了過來,瘋狂遊走。玉佩下方,那由十二道鎮魂幡流光構成的巨大陣圖驟然旋轉加速,中心位置赫然浮現出初代皇帝那威嚴而猙獰的虛影,目光如實質的利刃,穿透毀滅的能量亂流,死死鎖定了衝鋒的江晚寧。
    初代皇帝的虛影無聲地咆哮,一股來自洪荒、碾壓神魂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江晚寧燃燒的意識。溟淵戟的戟尖,在觸及雙魚玉佩爆發出的最濃鬱紅光的刹那——
    時間、空間、毀滅的能量……一切感知瞬間被剝奪。
    江晚寧感覺自己墜入了無底的深淵,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撕扯、分解,又在一個冰冷的意念核心處重組。冰冷、粘稠、充滿惡意,這是純粹混沌的記憶洪流。
    祭壇。 巨大的黑色岩石壘砌,刻滿扭曲痛苦的人形浮雕。天空是汙濁的紫紅色,壓抑得令人窒息。祭壇中央,矗立著一個非金非石的詭異容器,其形如卵,表麵流淌著令人作嘔的暗光——那是初生的混沌之卵,遠比如今皇宮深處那個弱小,卻散發著同樣貪婪、饑渴的惡意。
    祭壇下,跪伏著黑壓壓的人群。恐懼像瘟疫般彌漫。最前方,兩個身著不同紋飾皇袍的青年被強行按跪在地。一人衣袍華貴,金線繡著蟠龍,眉宇間帶著與太子七分相似的倨傲,隻是此刻被驚惶取代——那是三百年前的嫡皇子。另一人衣袍簡樸,紋飾暗淡,麵容堅毅,眼中燃燒著不屈的怒火——那是蕭承昀的先祖,當時的庶皇子。
    一個身著繁複祭袍、麵容模糊的身影其氣息與左護法如出一轍)立於混沌之卵旁,聲音如同砂紙摩擦骨頭,響徹死寂的祭壇:“混沌初醒,需皇血為引!契約已成,獻祭者,得無上偉力,庇佑皇朝萬世不滅!”
    嫡皇子身體劇烈顫抖,眼中閃過極度的恐懼,隨即又被一種扭曲的貪婪和“天命所歸”的狂熱取代。他猛地掙脫束縛,踉蹌上前一步,對著混沌之卵嘶聲喊道:“我!嫡脈正統!願以我血我魂,侍奉混沌!換我皇族永世主宰!”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向那蠕動的卵殼。精血瞬間被吸收,卵殼上幽光一閃,一道紫黑色的契約印記烙入嫡皇子眉心,他身體一震,臉上痛苦與狂喜交織,一股不屬於他的、陰冷的力量開始在他體內滋生。
    “不!兄長!那是毀滅之道!它在騙……” 庶皇子目眥欲裂,掙紮著怒吼。
    “叛徒!褻瀆混沌!” 祭袍身影厲聲打斷,枯爪般的手指一點。數條由汙穢黑氣凝結的鎖鏈憑空出現,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瞬間洞穿了庶皇子的雙肩琵琶骨!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濺在冰冷的黑色祭壇上。庶皇子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身體被鎖鏈死死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祭袍身影口中念念有詞,指尖凝聚起汙穢的紫黑光芒,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按在庶皇子鮮血淋漓的額頭上。滋啦!皮肉焦糊的氣味彌漫開來。一個扭曲的、代表“悖逆者”與“罪血”的烙印,伴隨著庶皇子撕心裂肺的慘嚎,被深深烙刻進他的骨血,也烙印進他這一脈後世子孫的靈魂深處!
    “罪血一脈,永世為契奴!鎮守龍淵,以待混沌真主降臨!” 祭袍身影冷酷的宣判在祭壇上空回蕩。畫麵定格在庶皇子被鎖鏈穿透、烙印灼燒、眼中不屈怒火幾乎被痛苦淹沒的瞬間。那刻骨的恨意與絕望,穿透三百年的時光,狠狠刺入江晚寧的意識!
    “不——!” 江晚寧的靈魂在混沌的記憶碎片中發出無聲的嘶吼。那烙印的灼痛,那鎖鏈穿透骨肉的冰冷,那嫡皇子獻祭時的愚昧狂喜,以及那庶皇子眼中被背叛、被汙蔑、被永世詛咒的滔天悲憤……如同億萬根毒針,狠狠紮進她的星核!
    嗡——!
    沉寂於她星核深處的星穹之鑰,仿佛感應到了這跨越時空的極致悲鳴與不公,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撕裂靈魂的尖嘯!這尖嘯不是聲音,是意誌的狂瀾,是星辰湮滅前的悲歌,瞬間衝垮了混沌記憶的侵蝕!
    江晚寧猛地睜開了雙眼!
    現實毀滅的風暴瞬間將她吞沒。身體依舊在燃燒星核的洪流推動下向前,溟淵戟的戟尖距離那旋轉的雙魚玉佩核心的紅光僅剩咫尺!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她的目光穿透毀滅的光影,死死鎖定在皇宮方向那巨大的混沌之卵上。卵殼表麵,之前浮現的太子和蕭承昀的扭曲麵容正在劇烈波動、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熟悉到令她心髒驟停的臉——林墨!
    那張年輕的臉龐在粘稠蠕動的卵殼上痛苦地扭曲著,雙目圓睜,寫滿了被禁錮、被消融的無盡痛苦。他似乎在無聲地呐喊,嘴唇開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卵殼內部翻湧的紫黑粘液,如同無數貪婪的蛆蟲,正瘋狂地纏繞、撕扯著這張虛幻的臉龐,要將這最後一點屬於“林墨”的印記徹底吞噬、消化!
    “林墨!” 一聲泣血的嘶喊從江晚寧喉嚨深處炸開,帶著星核燃燒的熾熱和星穹之鑰的悲鳴。
    所有的線索——太子的紫黑脈絡,初代皇帝的虛影,左護法的狂熱,蕭承昀祖輩被烙印的“罪血”身份,還有此刻混沌之卵貪婪吞噬林墨印記的景象——如同被星穹之鑰的悲鳴瞬間串聯,點燃!
    三百年前祭壇上嫡皇子狂喜獻祭的畫麵,與眼前太子那癲狂期待新紀元的模樣,在她燃燒的視野裏轟然重疊!
    “蠢貨!契約…從來都是吞噬嫡係血脈的謊言!” 江晚寧的嘶吼如同受傷星獸最後的咆哮,蓋過了天地崩裂的巨響,帶著洞穿三百年陰謀的絕望與憤怒,“混沌要的…從來都是你們這些‘正統’的皇血祭品!是嫡係的血肉魂魄!”
    燃燒的星核洪流驟然偏轉!推動著她,推動著溟淵戟,以超越毀滅洪流的速度,不再是刺向玉佩,而是狠狠撞向那狂笑不止的太子!
    太子臉上的癲狂笑容瞬間凝固,化為難以置信的驚愕。他下意識地想抬手調動混沌之力,想召喚左護法,想質問……但太晚了!
    嗤——!
    燃燒著星辰毀滅之焰的溟淵戟,挾帶著江晚寧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悲憤、所有被欺騙者與犧牲者的詛咒,毫無阻礙地貫穿了他那覆蓋著華貴龍紋衣袍的胸膛!滾燙的、帶著濃鬱龍氣與混沌氣息的皇血,如同噴泉般狂湧而出!
    這血,沒有濺落。
    猩紅的血珠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違背常理地向上飛射,精準無比地澆淋在太子胸前佩戴的那塊光芒大盛的雙魚玉佩之上!
    嗡……玉佩發出的刺目紅光,在沾染上嫡係皇血的瞬間,猛地一滯。那妖異的光芒仿佛被潑上了滾燙的岩漿,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發出一種類似哀鳴的嗡鳴。玉佩表麵流轉的符文像是接觸到了劇毒,瘋狂閃爍,變得混亂而黯淡。
    太子低頭,看著穿透自己胸膛的戟刃,感受著生命力連同那借來的混沌力量一起瘋狂流逝。他臉上凝固的驚愕迅速被一種更深沉的、源自靈魂的茫然和恐懼取代。他想說什麽,喉嚨裏隻湧出大股大股的血沫。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目光越過江晚寧燃燒著星辰火焰的肩頭,投向皇宮深處,投向那顆巨大的、正在吞噬林墨印記的混沌之卵。
    就在太子目光觸及混沌之卵的刹那——
    卵殼表麵,那原本屬於蕭承昀的、帶著癲狂笑意的麵容,驟然發生了變化。
    那扭曲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邊無際的、沉澱了三百年的悲愴。緊閉的雙眼,竟緩緩睜開。那雙眼中沒有眼白,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如同被封印了萬古的絕望深淵。
    然後,兩道濃稠的、如同融化的紅寶石般的血淚,從那雙黑暗的瞳孔中,蜿蜒而下。
    血淚流過卵殼上屬於蕭承昀麵容的輪廓,留下刺目的猩紅痕跡,仿佛這被混沌囚禁了三百年的靈魂,終於在嫡係血脈被刺穿、契約核心被嫡血汙染的瞬間,感受到了那遲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與悲哀。
    血淚無聲墜落,沒入下方翻騰的紫黑粘液之中。
    整個毀滅的漩渦中心,時間仿佛被那兩行血淚凍結了一瞬。毀滅的能量依舊在咆哮撕裂空間,雙魚玉佩在嫡血的汙染下哀鳴掙紮,太子的生命力在戟刃上飛速流逝,江晚寧燃燒的星核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而混沌之卵表麵,蕭承昀那雙流著血淚的黑暗之眼,穿透了毀滅的亂流,穿透了燃燒的星辰,穿透了三百年的陰謀與背叛,空洞而絕望地“望”著戟刃穿透太子胸膛的江晚寧。
    無聲的控訴,跨越生死與時空,重重砸在每一個目睹者的靈魂之上。
    毀滅的風暴在血淚滑落的瞬間達到了一個令人窒息的頂峰,隨後,是絕對的死寂。能量亂流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咽喉,狂暴的撕扯力凝滯在空間裏,無數懸浮的碎石瓦礫定格在半空,連雙魚玉佩上那扭曲混亂的紅光也停止了波動。唯有太子胸前噴湧的鮮血,依舊違背重力地向上飄飛,持續澆淋在玉佩表麵,發出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如同滾油潑雪。
    左護法枯瘦的身影在凝固的風暴邊緣猛地一顫,兜帽下第一次清晰地傳出倒抽冷氣的聲音。那並非恐懼,而是一種計劃被徹底打亂、根基被動搖的驚怒。他覆蓋在袖袍下的手指急速掐動,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太子胸前那貫穿的戟刃和被鮮血汙染的玉佩,口中無聲地念誦著更加急促、更加古老的咒文,試圖重新連接那被嫡係皇血玷汙的契約核心。
    江晚寧維持著刺穿太子的姿勢,身體因為星核的過度燃燒和蝕骨咒的反噬而劇烈顫抖,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顫抖,都讓貫穿太子的溟淵戟攪動一下,帶出更多的血沫。她幾乎握不住戟杆,視野邊緣開始被黑暗吞噬。然而,她的目光卻死死釘在混沌之卵上,釘在那兩行蜿蜒刺目的血淚之上。
    那血淚流過的軌跡,在她燃燒殆盡的意識裏,仿佛點燃了最後的明悟。三百年前庶皇子被烙印的琵琶骨……蕭承昀密詔中染血的筆跡……林墨化作雷光融入她星核前最後的笑容……還有此刻,這來自被囚禁靈魂的血淚控訴……
    “吞噬……” 她幹裂的嘴唇翕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被死寂吞沒,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了然,“嫡係血脈……滋養……罪血……鎖鏈……” 斷斷續續的詞語從她齒縫間擠出,拚湊著那殘酷的真相。混沌契約,根本就是一場持續三百年的、對嫡係血脈的獻祭與對庶脈靈魂的永恒禁錮!所謂的“重塑天地”,不過是混沌最終吞噬掉所有“祭品”後,徹底降臨的謊言!
    “呃啊……” 瀕死的太子喉嚨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嗬嗬聲,渙散的目光終於從混沌之卵上移開,艱難地轉向近在咫尺的江晚寧。驚愕、茫然、被欺騙的憤怒,以及一種更深沉的、對即將到來之物的本能恐懼,在那雙開始失去神采的眼睛裏交織。他想抬起手,指向那流著血淚的卵,卻隻牽動了胸口的戟刃,引來一陣劇烈的抽搐。
    就在這絕對凝滯的毀滅中心,在左護法徒勞的咒文聲中,在太子生命流逝的盡頭,在江晚寧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刹那——
    那混沌之卵表麵,蕭承昀流著血淚的麵容旁邊,屬於林墨那痛苦扭曲的印記,猛地爆發出最後一點、微弱卻純粹到極致的湛藍雷光!
    那光芒一閃而逝,如同垂死星辰最後的回光。
    但就在這雷光閃現的瞬間,江晚寧幾乎熄滅的星核深處,一點微弱的、屬於林墨的回應,如同投入油庫的火星,轟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