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鍾聲回蕩在冰原上，每一聲都讓積雪微微震顫。
    陸荼走出冰洞，發現遠處的天空泛著詭異的暗紅色——不是朝霞，更像是某種巨大的能量在雲層後湧動。更奇怪的是，風雪確實停了，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茶香，聞久了會讓人頭暈目眩。
    "聲音來自祖庭。"白芷用銀針測試空氣，"茶瘟濃度比昨天高了十倍不止。"
    阿椿裹緊茶袍，小臉蒼白："鍾聲在說話......"
    "說什麽？"銀輝半蹲下來與她平視。
    "歡迎......回家......"
    赤霄的劍突然發出嗡鳴，劍鋒直指北方："有東西過來了。"
    雪原盡頭，一隊人影正緩緩行進。他們穿著各派茶修服飾，動作整齊劃一，每人手中都捧著一盞冒著黑煙的茶。最前麵的四人抬著座冰棺，棺蓋上刻著茶祖圖騰！
    "是之前失蹤的茶修！"白芷聲音發緊，"他們被做成了茶傀！"
    陸荼掌心的茶葉自動浮現，九片茶葉中，代表"祖庭茶"的那片正劇烈震顫，葉脈滲出淡金色液體——它在恐懼！
    "避開他們。"陸荼低聲道，"我們繞路去祖庭。"
    繞過茶傀隊伍後，地形開始變得古怪。
    冰層下封凍著巨大的茶樹化石，樹幹上刻滿古老茶紋。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完整的茶器——茶壺半埋在冰裏，壺嘴還在緩緩滴落黑色茶湯。
    "這裏曾是茶道聖地。"銀輝用星光解讀著冰層下的紋路，"記載說祖庭有七十二棵母樹，每棵都孕育過一種茶道。"
    正說著，阿椿突然絆了一跤。她扒開的雪堆下露出半塊石碑，碑上刻著"淨雪"二字，背麵卻被人用利器劃出深深的裂痕。
    "是掌教的手筆。"白芷檢查劃痕，"他在警告後來者。"
    赤霄突然按住陸荼肩膀："聽。"
    死寂中，那茶鍾聲再次響起。但這次近在咫尺——就在前方冰丘後麵！
    眾人屏息靠近，扒開冰丘頂端的積雪，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萬茶祖庭"。
    祖庭比想象中更破敗，也更恐怖。
    中央矗立著一棵通體漆黑的巨樹，樹冠上掛滿冰淩，每根冰淩裏都封著一名茶修。樹下是環形祭壇，七十二根石柱圍成一圈，但大半已經倒塌。
    最駭人的是祭壇中央——那裏懸浮著一口青銅茶鍾，鍾錘竟是具幹屍！幹屍隨鍾擺晃動，每次撞擊都會讓鍾身滲出黑血。
    "那是......初代神農的弟子！"白芷聲音發抖，"典籍記載他自願成為"守鍾人"，沒想到......"
    陸荼的目光卻被另一樣東西吸引。
    祭壇左側有座冰雕王座，上麵坐著個人影——穿著與他相同的衣服，連容貌都一模一樣，隻是瞳孔完全漆黑，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方向！
    "終於來了。"
    那人開口，聲音竟與陸荼分毫不差！
    赤霄的劍已經出鞘："裝神弄鬼！"
    "王座陸荼"不慌不忙地抬手，地麵突然刺出無數黑藤，將眾人團團圍住。更可怕的是，這些藤蔓上長著細小的嘴巴，正不斷重複著各自心底最恐懼的記憶——
    赤霄聽到師父臨死的詛咒；銀輝聽見星茶母樹枯萎的哀鳴；白芷麵前浮現藥王穀被屠的畫麵；而阿椿......
    小姑娘突然尖叫："娘！不要走！"
    陸荼強忍頭痛祭出神農鼎，卻發現鼎身黯淡無光——這裏的茶瘟太濃，連神器都被壓製了！
    "沒用的。"王座上的"自己"緩步走下，"這裏是我的領域。"
    他每走一步，就有更多茶傀從冰層下爬出。等來到陸荼麵前時，身後已跟著上百名行屍走肉般的茶修。
    "知道為什麽選你嗎？"他伸手撫向陸荼心口，"因為這顆茶種......"
    "本就是從祖庭偷走的！"
    黑藤突然收緊，將陸荼拖到祭壇中央。
    茶鍾瘋狂震響，聲波如實質般壓得他七竅流血。王座"陸荼"站在鍾下，單手按在他天靈蓋上："讓我看看，這些年他們把你教成了什麽樣。"
    記憶如潮水般湧出——
    五歲那年，母親深夜將他喚醒，用木珠手串在他眉心烙下青葉印記；
    十歲時父親帶他登上始祖茶樹，偷偷將半顆茶種埋入他心口；
    黑水崖上母親臨死的囑托；北冥冰洞裏兩個"自己"的抉擇......
    最後定格在一幅陌生畫麵：初代神農跪在祖庭中央，親手將一團綠光封入七十二棵母樹。但有一縷逃脫了，化作金光沒入雲端......
    "原來如此。"王座"陸荼"大笑，"初代分離的不止是茶祖，還有他自己的"神性"！"
    他猛地扯開陸荼衣襟，露出心口的兩顆茶種："你以為這是封印？不，這是鑰匙——打開"真茶祖"的鑰匙！"
    祭壇開始震動，七十二根石柱陸續亮起綠光。
    每亮一根，就有棵茶樹化石從冰層下升起。當最後一根石柱點亮時，所有茶樹的根係破冰而出，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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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籠中央，懸浮著一滴金色液體——初代神農留下的"真茶種"。
    "多完美啊。"王座"陸荼"癡迷地伸手，"隻要融合它，我就能......"
    赤霄的劍突然刺穿他後背！
    "廢話真多。"
    紅衣劍客的偷襲隻成功了一半。劍鋒確實貫穿了對方身體，但傷口處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茶湯。更可怕的是，這些茶湯落地即化為人形，轉眼就長出赤霄的模樣！
    "小心！"銀輝的星光鎖鏈纏住冒牌貨，"他能複製我們！"
    混戰瞬間爆發。每個被茶傀傷到的人，都會在幾息內麵對一個"自己"。阿椿被兩個"銀輝"追得滿場跑，白芷則與三個"白芷"鬥得難解難分。
    真正的陸荼仍被困在祭壇。他眼睜睜看著王座"陸荼"將手伸向金色茶種，卻動彈不得——
    直到阿椿的哭聲傳來。
    "哥！救我！"
    這一聲如驚雷炸響。
    陸荼心口的兩顆茶種突然同時爆發——金綠茶種綻放熾烈光芒，冰雪茶種則釋放出刺骨寒意。兩股力量在體內對衝的劇痛，反而衝破了茶瘟的束縛！
    他踉蹌著爬起，撲向那滴金色茶種。王座"陸荼"反應極快，黑藤如利箭般射來，卻在觸及金光的瞬間枯萎。
    "你拿不起它的！"他氣急敗壞地喊，"那是初代的神性，隻有......"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陸荼的手已經穿過金光，毫發無損。更驚人的是，金色茶種主動融入他掌心，與原有的兩顆茶種形成三角平衡！
    祭壇轟然崩塌，所有茶傀同時僵直。王座"陸荼"的身體開始崩潰，黑茶湯從七竅湧出："不......這不可能......"
    "你忘了一件事。"陸荼擦去嘴角血跡，"初代分離的不隻是茶祖......"
    "還有對自己的懷疑。"
    金光以陸荼為中心擴散，所到之處茶瘟退散。
    被汙染的茶樹化石重新沉入冰層，茶傀們則一個接一個倒下，露出原本的樣貌——他們竟然都還活著，隻是被控製了心神！
    赤霄扶起昏迷的"另一個自己"，發現那隻是個普通的冰雪茶修。銀輝和阿椿也陸續找回同伴，所有人都茫然無措。
    唯有祭壇中央的王座還在。
    上麵的黑冰融化後，露出裏麵封印的東西——一把劍。
    劍身半金半綠，劍柄刻著太極圖，與《淨雪茶方》上浮現的圖案一模一樣！
    "斬心劍......"白芷敬畏地後退半步，"真的存在。"
    陸荼伸手握劍。在觸碰的瞬間，整座祖庭突然響起初代神農的聲音：
    "茶道無正邪，人心分善惡。持此劍者，當斬心中之妄。"
    離開祖庭時，黑樹已經枯萎。
    茶鍾安靜地懸在枯枝下，鍾錘幹屍不知何時變成了玉石雕像，麵容安詳。
    陸荼心口的三顆茶種達成微妙平衡：金綠茶種居左，冰雪茶種居右，新得的金色茶種懸浮中央，三者緩緩旋轉，如同微縮的星辰係統。
    "接下來去哪？"赤霄望著南方，"南海？北冥？"
    阿椿突然指著天空："看！"
    茶心星旁邊，又亮起兩顆新的星辰——一紅一白，與陸荼體內的茶種遙相呼應。
    "巫茶和冰雪茶的命星。"銀輝輕聲道，"七脈已亮其三。"
    白芷翻看著複原的《淨雪茶方》，在最後一頁發現一行小字：
    "七星連珠時，萬界茶宴開。"
    陸荼收劍入鞘，劍柄太極圖微微發燙。他知道，真正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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