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荼的指尖觸碰到那扇刻滿星靈文字的門扉時，整個無相茶墟突然劇烈震顫。門上的文字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化作七道閃爍著不同光芒的鎖鏈，瞬間纏繞住他的手腕。
    "這是......"
    陸荼瞳孔驟縮。每道鎖鏈上都浮現出不同紀元的文字：第一紀的象形茶紋、第三紀的星靈符文、第五紀的藥草密語......最上方那道暗金色的鎖鏈突然收緊，鋒利的邊緣割破他的皮膚，鮮血順著鎖鏈流淌，在門麵上蜿蜒成一行全新的問題：
    "若第八紀從未存在，命名者是誰？"
    琉璃心在胸腔內劇烈震顫。陸荼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正在分裂——左半邊漆黑如墨的心髒滲出粘稠液體，在虛空中書寫"萬物皆虛"；右半邊透明如晶的心髒蒸騰起氤氳水霧，凝結成"諸相非相"四個字。
    "錯了。"
    鎖鏈中傳來冰冷的審判。七道鎖鏈突然暴長，將陸荼猛地拽向正在擴大的門縫。透過那道縫隙，他看見令靈魂戰栗的景象——
    無數個"陸荼"正在平行時空中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有在星靈界覆滅時抱著琉璃少女躍入虛空的；有在藥王穀將毒茶灌入老農喉間的；甚至還有主動讓暗紅根須刺入眉心，成為新播種者的......每條時間線都如同茶樹枝椏般分叉蔓延，但所有分支最終都匯聚到這同一扇門前。
    哢！鎖鏈發出琴弦崩斷般的脆響。門縫裏突然伸出一隻半透明的手，掌心托著顆詭異跳動的心髒，表麵布滿茶苗形狀的血管紋路。
    "名是牢籠。"手掌的主人漸漸顯形，竟是麵容模糊的初代茶祖，他的聲音像是千萬片茶葉摩擦的沙沙聲，"但無名者連牢籠都進不去。"
    陸荼突然撕開胸前衣襟。新生茶樹的枝椏從他鎖骨處鑽出，翠綠的嫩芽在虛空中勾畫出一道原始茶紋——那是他在第一紀作為采茶人時，用指甲在陶罐底部刻下的特殊記號。
    茶紋成型的刹那，七道鎖鏈同時發出龍吟般的震顫。前六道鎖鏈節節斷裂，化作不同顏色的茶渣飄散：
    天青色的碎屑是第二紀劍修的殘存劍意；
    絳紫色的粉末散發著第五紀藥草的苦澀；
    星藍色的晶體折射著第三紀靈族的文明微光......
    但最後那道暗金鎖鏈卻越發凝實，表麵浮現出陸荼從未見過的古老銘文。當銘文如藤蔓般爬滿整扇門扉時，初代茶祖突然發出淒厲的痛呼——他的半透明身軀被銘文灼燒出無數孔洞，每個孔洞裏都鑽出嫩綠的茶芽，瘋狂吞噬著他的靈體。
    "你竟然......"初代茶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震驚，"在七紀輪回之前就留下了真名？"
    陸荼的瞳孔突然變成茶葉的剖麵狀，年輪般的紋路裏閃過記憶碎片：某個暴雨傾盆的深夜，滿臉煤灰的少年將刻著茶紋的陶罐埋入母樹根部，罐底藏著用血寫的三個字......
    門上的銘文突然活了過來，如同饑餓的根須般紮入虛空。陸荼感覺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撕扯，整個人被拽入時間逆流。他看見自己正以驚人的速度"年輕化"：
    第七紀的茶祖裝束如煙消散，星紋長袍化作飛灰；
    第六紀統治星淵時的青銅王冠從頭頂墜落，在時間長河中濺起漣漪；
    第五紀的藥境之祖形象褪去，白袍上的毒草刺繡片片剝落......
    最終停在第一紀的某個黃昏。滿臉煤灰的少年蹲在陶窯前，手中剛成型的粗陶罐還散發著泥土與火焰的氣息。罐底歪歪扭扭的茶紋旁邊，是三個用指尖血寫就的字——那赫然是陸荼在現代社會的本名！
    "原來如此。"成年陸荼的虛影出現在少年身後，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這段塵封的記憶，"所有輪回裏的身份都是偽裝。"
    少年突然回頭，煤灰下的眼睛亮得嚇人："你終於想起來了？我們被偷走的那三年。"
    暗紅根須突然從陶罐內部爆出，將這段記憶場景撕成碎片。陸荼在時間亂流中墜落時，聽見初代茶祖癲狂的笑聲在時空中回蕩："你以為名字是救贖？那不過是播種者給你打的烙印！"
    陸荼重重摔在現實中的門前。此刻的門板已經麵目全非，表麵布滿血管狀的凸起紋路，正中央浮現出兩枚並蒂茶種形狀的烙印：
    左邊的烙印形似骷髏，空洞的眼窩裏卻詭異地生長著嫩芽；
    右邊的烙印狀若新生嬰孩，嬌嫩的胸口插著半截枯死的茶枝。
    當陸荼伸手觸碰時，烙印突然從中間裂開，露出內裏更驚悚的真相——兩枚烙印背麵都刻著相同的編號：第七萬次輪回實驗體a7。
    "你還不明白嗎？"初代茶祖的聲音從烙印深處傳來，每個字都帶著茶葉碾碎的脆響，"所謂八紀輪回，不過是播種者在篩選最完美的茶種載體！"
    空中突然垂下無數暗紅根須，每根都卷著晶瑩的記憶水晶。水晶裏封存著陸荼從未經曆過的"輪回"影像：
    某個時間線裏，他化身茶農培育出流淌金色汁液的奇異茶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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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段影像中，他成為暴君用特製茶湯控製整個王朝的眾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裏，他將哭喊的琉璃少女投入茶爐，煉製成會唱歌的茶壺......
    "這些才是主流時間線。"初代茶祖的虛影從門縫裏滲出，身體由無數茶葉拚湊而成，"而你，隻是七萬次實驗裏唯一覺醒的殘次品。"
    陸荼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讓整個無相茶墟的光線都為之一暗。他額頭的茶葉印記自動脫落，在空中分解成七片不同顏色的茶葉：
    赤紅如第一紀初升的朝陽；
    靛青似第二紀劍修的衣袂；
    雪白若第三紀星靈的淚滴......
    每片茶葉都無火自燃，火光中浮現出各紀元最珍貴的記憶殘片：
    天劍懸圃的晨露茶會上，老劍修教他"劍理如茶道"的奧秘；
    藥境禁地的毒茶品鑒時，盲眼藥師傳授"以毒攻毒"的茶湯秘方；
    星靈母樹下，琉璃少女用星光為他煮的那盞"無相茶"......
    火焰燒到暗紅根須時，那些記憶水晶紛紛爆裂。陸荼在漫天火星中走向門扉，被燒灼的胸口衣物化為灰燼，露出跳動的本心——那裏既沒有漆黑如墨的暗影，也沒有透明如晶的純粹，隻有最普通不過的血肉之色。
    "實驗編號是你們給的。"他蘸著心口滲出的鮮血，在門上工整地寫下那個在現代社會使用了二十餘年的名字，"但泡茶的手，從來都是自己的。"
    整個無相茶墟突然陷入絕對靜止。門板吸收血字的刹那，所有暗紅根須齊根斷裂，初代茶祖發出不甘的嘶吼："不可能！播種者明明抹去了所有......"
    斷裂的根須突然全部調轉方向，如同萬箭齊發般射向陸荼。但在觸及他身體的瞬間，這些可怖的根須全部軟化，化作養分被新生茶樹吸收。翠綠的茶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在樹頂結出一盞前所未見的琉璃茶燈——
    燈芯是七片燃燒的紀元茶葉；
    燈油是沉澱的文明精華，折射著彩虹般的光暈；
    而躍動的燈焰裏，清晰映照著所有被他拯救過的生命：天劍懸圃的掃地老人、藥王穀的盲眼藥師、星靈界的琉璃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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