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日將石板路烤得扭曲發亮，焱玥跪在救濟堂外的石階上，粗麻布袋裏的陳米散發黴味。
    她抖落米粒時刻意放慢動作
    ——安風已兩天未進熱食，昨夜哭啞的嗓子像鈍刀割在她心口。
    米流突然斷了一瞬。
    袋底有異物卡在破洞處，焱玥用指甲摳出半枚金葉子。
    葉片邊緣呈鋸齒狀，在烈日下泛著森國冷杉特有的青金色。
    當她試圖掰開粘連的米粒時，指腹被葉緣劃出血珠
    ——那不是裝飾性的鋸齒，而是微縮的家族圖騰：
    九瓣雪蓮纏繞著雙頭蛇，正是森國長公主青蘿的徽記。
    “下一位！”
    執事敲響銅鑼，焱玥慌忙把金葉藏進束腰。
    安風在她背上扭動，混沌體自發吸收著金葉逸散的靈氣，繈褓滲出淡青色光暈。
    直到走進暗巷，她才敢就著漏下的天光細看
    ——葉脈中竟嵌著發絲細的銀線，勾勒出千機城的輪廓。
    暮色四合時，金葉在陶碗裏顯了真容。
    焱玥將最後半截蠟燭熔在破碗底，蠟油裹住金葉的刹那，葉麵浮出磷火般的文字：
    「甲子年霜降，西市槐樹第三洞」。
    安風突然伸手拍打陶碗，混沌氣息衝散幻象，蠟油卻凝成枚箭頭指向西南
    ——正是千機城所在的方位。
    更鼓敲響三遍，焱玥攥著金葉輾轉難眠。
    月光漏進窗欞照在金葉缺口處，那裏本該刻著森國王室印記的位置，如今隻剩灼燒的痕跡。
    她將葉片貼近安風胸口，星鬥烙印與殘缺印記重疊的瞬間，金葉突然熔成液態鑽進嬰孩掌心。
    “還給我！”
    焱玥抓住安風手腕時，金液已在他皮膚下凝成葉脈狀紋路。
    破廟外突然傳來衣袂破空聲，三道黑影掠過月下，腰間森國藤紋令牌叮當作響。
    安風腕上金紋驟亮，追兵竟在百裏外急轉繞開破廟，仿佛有無形屏障扭曲了方位。
    五更天，焱玥刮下廟牆青苔煮粥。
    湯勺觸到鍋底時發出異響
    ——那枚消失的金葉竟吸附在鐵鍋背麵，邊緣雪蓮紋染著粥水的乳白色。
    當她用發簪輕敲葉麵，浸透米漿的銀線突然遊動起來，
    在牆上投射出立體的千機城地圖，護城河位置標著血紅的「癸亥」字樣。
    晨光刺破地圖的刹那，金葉化作齏粉。
    焱玥在粉塵中看到幻象：
    森國使團馬車輪轂上，同樣的雪蓮雙蛇紋正碾過她昨夜遺落的米粒。
    安風突然啼哭，粉塵受混沌氣息牽引，在他掌心重新聚成微縮城池的模型，城門口懸著半片森國王旗。
    當第一縷陽光爬上供桌，模型突然爆燃。
    青焰中浮出張女子麵孔，與金葉徽記上的雪蓮紋一模一樣。
    焱玥認出那是森國長公主冠冕的樣式，幻影卻在她伸手觸碰時碎成光點，
    唯有一粒金塵鑽進安風左耳，化作朱砂痣大小的印記。
    正午收容所發放菜粥時，森國使團恰巧路過。
    焱玥低頭瞥見使者靴麵上沾著金葉同款雪蓮紋，懷中安風突然伸手抓向使者玉佩。
    刹那間所有玉佩同時泛起青光，使團坐騎受驚掀翻糧車，揚起的塵霧中竟浮現昨夜牆上的「癸亥」血字。
    是夜暴雨突至，焱玥在閃電中縫補米袋。
    每道雷光閃過，安風耳後的朱砂痣就浮現城樓虛影。
    當她用銀針挑破血泡，擠出的不是膿血而是森國特製的青金砂
    ——正是打造那枚金葉的材料。
    雨停時，青金砂在瓦片上凝成箭頭，直指西南天際尚未消散的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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