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敲到第三響，焱玥裹緊安風鑽進青銅獸首門洞。
    鬼市青石板縫裏滲著熒綠粘液，兩側攤主的麵具在磷火中映出森然輪廓。
    賣蠱蟲的獨眼老嫗突然伸出鷹爪般的手，枯指懸在安風眉心三寸處劇烈震顫。
    “好貨。”
    老嫗喉間滾出砂紙摩擦般的笑聲，從陶甕掏出隻琉璃色的測靈蠱。
    蠱蟲背甲映著鑫國皇室的鷹徽，六足剛觸及安風衣領就炸開尾針。
    焱玥揮袖要擋，那毒針卻在觸及混沌氣息的瞬間熔成金線，順著蠱足倒灌回蟲體。
    “嘶啦——”
    蠱蟲甲殼迸裂，湧出的不是血而是鑫國特製的控魂砂。
    砂粒在空中凝成安風的輪廓，心口處綴著枚血色玉墜。
    老嫗獨眼突然翻白，幹癟的右眼眶裏爬出第二隻蠱蟲，直撲砂像的咽喉。
    安風伸手抓向懸浮的砂粒。
    控魂砂觸及他指尖的刹那，鬼市所有燈籠同時轉為猩紅。
    砂粒重組成的玉墜突然睜開豎瞳，瞳孔深處浮現出軒轅烈在宗祠擦拭命牌的景象。
    老嫗發出非人的尖嘯，右眼眶爆出團血霧，蠱蟲殘骸在霧中凝成半枚虎符。
    “血契已成！”
    兩側攤主齊聲低喝，青銅地麵裂開蛛網紋路。
    老嫗捂著空洞的右眼窩後退，指縫間滴落的血珠在半空結晶，凝成枚嵌著鷹徽的血玉。
    安風突然咳嗽，咳出的氣息裹著血玉墜入地縫，裂縫中立刻傳來鎖鏈繃斷的巨響。
    焱玥抱起孩子要逃，卻發現鬼市出口變成了死胡同。
    牆壁滲出的人麵瘡齊齊睜眼，瞳孔裏倒映著安風後頸浮現的契紋。
    老嫗殘存的左眼突然淌出黑血，血滴在地上寫成鑫國古篆的「囚」字。
    安風伸手去抓發光的字跡，指尖剛觸到筆畫，所有牆壁突然浮現出軒轅家族譜的虛影。
    “哢嚓！”
    血玉從地縫彈射而出，嵌入老嫗空洞的右眼眶。
    她的皮膚瞬間爬滿鎖鏈狀紋路，脖頸不自然地轉向西北
    ——正是鑫國皇都的方向。安風腕間的藤脈紅痕突然發燙，
    老嫗右眼的血玉迸出裂紋，裂紋中飄出三十年前控魂術案的卷宗殘頁。
    五更梆響催動鬼市閉市。
    攤主們化作青煙消散前，齊刷刷向安風右腕的契紋行禮。
    老嫗僵直地捧出個玄鐵盒，盒內躺著半枚與血玉同源的鷹頭鑰匙。
    焱玥劈手奪過鐵盒時，鑰匙突然熔成液體滲入安風腳踝，在皮膚下凝成條遊動的金線。
    晨霧漫進來時，青銅獸首吐出最後團磷火。
    焱玥在微光中發現老嫗的影子裏疊著三重人影，最外層赫然是鑫國國師的輪廓。
    安風突然指著東方初陽喊“鷹”，雲層裏掠過的黑影爪間，正抓著枚與血玉裂紋完全契合的玉佩。
    當夜暴雨如注，焱玥就著閃電查看鐵盒暗格。
    盒底殘留的控魂砂凝成安風白日咳血的場景，砂粒間夾雜著鑫國特製的鎖魂金箔。
    雷暴最烈時，血玉從老嫗眼眶脫落滾到門邊，玉芯浮出段被焚燒的族譜
    ——正是軒轅烈當年親手毀去的那頁嫡係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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