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這是安風唯一能感知到的東西。
    他蜷縮在廢棄的雷池底部，
    四周是幹涸的雷霆焦土，頭頂烏雲密布，偶爾閃過幾道微弱的電光。
    脊椎密鑰
    ——那截初代混沌體的脊柱
    ——正在與他的骨骼融合，每一節骨塊都在重組，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呃——！”
    他死死咬住牙關，冷汗浸透衣衫。
    這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某種更本質的東西在被強行改寫
    ——他的骨髓、神經、甚至靈魂，都在被初代混沌體的力量侵蝕。
    白璃殘劍插在一旁，劍身嗡鳴，似乎在擔憂。
    “忍過去。”
    劍靈的聲音罕見地緊繃，
    “如果現在昏過去，你的意識會被初代的殘留記憶衝垮。”
    安風扯了扯嘴角，想回應，卻猛地弓起身子
    ——“哢嚓！”
    最後一節脊椎骨終於嵌合完畢。
    刹那間，一股陌生的力量從脊柱爆發，如狂潮般席卷全身。
    安風的瞳孔驟然收縮，視野裏的一切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他能看見空氣中靈氣的流動軌跡，
    能聽見百裏外風吹草動的細微聲響，甚至能感知到……
    天宮的威壓。
    那是來自九霄天宮的壓製力，無形無質，卻如枷鎖般籠罩著整個凡間。
    而現在，他脊柱裏的密鑰，竟讓他短暫地“觸碰”到了那道枷鎖！
    安風下意識抬手，五指虛握
    ——“轟——！”
    以他為中心，方圓十丈內的地麵驟然塌陷三尺！
    不是被力量震碎，而是被某種無形的“重量”硬生生壓下去的！
    天宮威壓。
    他喘息著收回手，震撼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這就是初代混沌體留下的力量？
    僅僅一絲威壓，就能讓大地臣服？
    但下一秒，劇痛再次襲來。
    這次不是肉體上的疼痛，而是記憶
    ——有什麽東西正在從他的識海中剝離。
    “安風！”
    白璃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
    “你的記憶……”
    他猛地跪倒在地，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
    ——焱玥在破廟裏用嫁妝玉佩換羊奶，她的手指凍得通紅……
    ——青蘿第一次對他笑，那時她的胎記還是淺粉色……
    ——冰棺順弱水漂流時，他無意識抓住的一縷白發……
    這些畫麵如沙粒般從指縫流逝，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抓不住。
    “不……不！”
    他瘋狂地在識海中搜尋，卻發現那些記憶不是被“覆蓋”，而是被徹底“挖空”
    ——就像有人用刀子精準地剜去了他生命中的某一塊血肉。
    白璃的劍身劇烈震顫：
    “是代價！初代混沌體的脊柱在抽取你的記憶作為能量！”
    安風喘息著抬頭，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如果他的記憶在消失……那這些記憶去了哪裏？
    青蘿的夢裏？
    這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進他的腦海。
    他們的命線早已糾纏，胎記共鳴，甚至能在極端情況下隔空傳遞意識。
    如果他的記憶被強行剝離，那麽最可能流向的地方……就是青蘿的夢境！
    “必須……找到她……”
    他撐著殘劍站起，卻在這時感知到遠處傳來的異動
    ——“轟隆！”
    九霄天宮方向，一道赤紅雷劫劈落，正中森國邊境！
    那是天罰之雷，隻有處決重犯時才會降下。
    而雷劫落點的位置……
    赫然是青蘿家族所在的千機城舊址！
    安風瞳孔驟縮。
    沒有猶豫，他再次催動脊柱中的天宮威壓，
    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向雷劫方向。速度之快，竟在身後拉出一道真空軌跡！
    但每踏出一步，他就感覺到更多的記憶在流失——
    在混沌域第一次抓住的螢火蟲……
    母親焱玥偷偷藏進他口袋的糖……
    和白璃在雷雨中練劍時，劍靈虛影第一次凝實……
    這些碎片如雪花般消融，而他甚至來不及哀悼。
    因為他知道，此刻的青蘿，或許正在夢中看著這一切
    ——看著他拚命奔向她的身影，卻不知道他正在遺忘他們共同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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