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灼燒般的刺痛終於停止了。
    安風抬手觸碰自己的眼眶，指尖傳來堅硬的觸感
    ——那不是血肉，而是某種冰冷的晶體。
    九幽海的濁氣在他體內沉澱了太久，終於徹底侵蝕了這隻眼睛。
    他緩緩睜開右眼。
    世界變了。
    漆黑的九幽海水在他眼中化作透明，
    海底堆積的骸骨、沉沒的古城、遊蕩的怨靈，全都清晰可見。
    而更遠處，本該空無一物的海麵之上，竟懸浮著一座倒立的黑色尖塔——雷獄。
    它像鏡中的倒影，塔尖向下，深深刺入九幽海，
    卻又詭異地漂浮在空中，與現實世界的海水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塔身纏繞著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消失在虛空中，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固定。
    “這不是幻術。”
    白璃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波動，
    “是鏡像界。”
    安風仰頭凝視那座倒懸的雷獄，右眼的視野裏，
    塔身周圍纏繞著細密的銀色絲線，
    它們交織成網，將整個鏡像世界固定在現實之上。
    而網的中央，懸浮著一柄殘缺的長劍
    ——劍身隻剩三分之一，卻依然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我的劍。”
    白璃的虛影微微顫抖，
    “前世戰死時，它墜入了九幽。”
    安風眯起右眼，試圖看清更多細節。
    鏡像界的規則開始在他眼中具象化
    ——雷獄的每一塊磚石都與現實世界的九幽海對應，
    海水湧動的波紋會在塔身上形成完全同步的裂痕。
    而最關鍵的連接點，正是那柄殘劍。
    “劍在維持鏡像。”
    安風低聲道，
    “如果取走它……”
    “鏡像界會崩塌。”
    白璃接上他的話，
    “包括裏麵的雷獄。”
    右眼的視野突然扭曲，鏡像界深處傳來刺痛。
    安風悶哼一聲，看到雷獄最底層的牢房裏，蜷縮著一個模糊的人影——軒轅烈。
    他的四肢被銀色鎖鏈貫穿，鎖鏈另一端連接著塔頂的殘劍。
    每一次呼吸，都有細小的雷光從他體內被抽離，沿著鎖鏈流向劍身。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軒轅烈的胸口嵌著一塊晶體，晶體中封印著半張人臉
    ——那張臉與天機閣主有七分相似，卻更年輕，更……像安風自己。
    “容器三號。”
    安風不自覺地念出這個詞。
    右眼的負荷達到極限，視野開始模糊。
    他不得不閉上眼，等灼燒感消退後再睜開。
    這一次，他注意到鏡像界邊緣的異常
    ——那裏有細微的裂縫，裂縫中滲出淡金色的光。
    “天宮的氣息。”
    白璃沉聲道，
    “有人在從外部破壞鏡像。”
    安風突然明白了什麽，轉頭看向手中的青銅鑰匙。
    匙柄的紋路與鏡像界殘劍的劍格完全吻合。
    “不是取劍。”
    他握緊鑰匙，
    “是要用這個打開什麽。”
    九幽海突然翻湧，水麵浮現出巨大的漩渦。
    漩渦中心升起一根青銅柱，柱頂固定著半具骷髏
    ——正是之前骨碑崩塌時出現的那具。
    骷髏的右手依然向前伸展，掌心朝上，仿佛在等待什麽。
    安風脊柱內的密鑰劇烈震動，幾乎要破體而出。
    他強忍著疼痛，看向骷髏左手握著的柱子
    ——那裏刻著一行小字：
    「鏡像為牢，劍為鑰」
    「斬鏡者，必先入鏡」
    右眼再次傳來劇痛，但這次安風沒有閉眼。
    他盯著那行字，直到鮮血從眼角滑落。
    血滴在海麵的瞬間，鏡像界的殘劍突然發出清越的劍鳴。
    鎖鏈開始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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