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劍來得毫無預兆。
    初代閣主的佩劍刺穿晨霧，劍尖挑著半張未燃盡的星砂詔書。
    安風看見劍身上刻著細小的字——“弑師者，當為明道”。
    劍鳴聲響起時，時空仿佛被割裂。
    三百年前的雪夜與此刻的廢墟重疊，初代閣主殘魂就站在劍鋒所指之處。
    他的道袍下擺還在滴落星砂，每一粒砂都映著當年自毀劍骨的畫麵。
    “終於等到這一劍了。”
    殘魂突然抬手握住劍刃，鮮血順著劍身上的銘文流淌。
    那些血珠沒有墜落，而是懸浮在空中組成契約全文。
    安風看清了最後一行字
    “若後世持劍者能問心無愧，則因果可解。”
    劍鋒突然震顫。
    安風背後的星圖自動展開，三百六十道星線全部連接在劍柄末端。
    他發現自己無法控製抬起的手臂——
    仿佛有無數世代的轉劫身，正借他的手共同執劍。
    初代殘魂忽然笑了。
    他的身影在劍光中逐漸透明，露出心口處那個被安風前世斬出的“問”字傷。
    傷口裏不斷湧出星砂，砂粒中夾雜著細碎的時之瞳碎片。
    “看清楚，這才是真正的問道之傷。”
    殘魂突然扯開衣襟，那個“問”字傷痕突然展開，變成通往某個記憶的入口。
    安風看見——
    三百年前的初代閣主，正將自己的佩劍遞給一個模糊的身影。
    劍柄上纏著寫滿禁術的繃帶，繃帶末尾畫著安風這世的生辰八字。
    時空在此刻靜止。
    初代殘魂的手指已經觸到劍尖，他的道冠正在緩慢崩解。
    “當年我回答‘不願’時”
    “其實在等今日這個答案。”
    這句話說完的刹那，契約上的血字突然燃燒起來。
    安風感到劍柄傳來劇烈的灼痛，仿佛握著一截正在融化的星辰。
    他的新生劍骨突然發出共鳴，骨節上那些陌生名字逐一亮起。
    每個名字亮起時，劍鋒就向前推進一寸。
    當第三百六十個名字綻放光芒時——
    劍尖終於抵住初代殘魂心口的傷痕。
    沒有血肉被刺穿的聲音。
    隻有一聲悠長的歎息，像是跨越三百年的晨鍾。
    傷痕開始皸裂。
    裂紋中迸發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無數細小的青銅鎖鏈碎片。
    每一塊碎片都刻著半句未完成的天道法則。
    最大的那塊碎片上，清晰可見“九霄問道，當有”五個殘缺的字。
    初代殘魂的身影開始消散。
    他的道冠徹底化作星塵，露出下方那張與安風七分相似的臉。
    “記住”
    “劍閣的雪”
    最後幾個字消散在風裏時，佩劍突然自行折斷。
    劍尖部分釘入地麵，形成一座微型劍碑。
    劍柄則化作流光，融入安風新生的劍骨。
    安風跪在劍碑前，發現碑麵上正在滲出星砂。
    砂粒自動排列成初代閣主最後的劍訣——
    半式“問道”，半式“問心”。
    當他伸手觸碰碑文時，整個劍閣遺址突然震動。
    所有廢墟殘垣上的劍痕同時發光，在空中拚出完整的弑師契約。
    契約最下方，緩緩浮現出初代閣主真正的簽名
    “第一世轉劫身 風無塵”。
    這個名字顯現的瞬間，安風劍骨上的凹槽突然發熱。
    沉睡的九枚星芽中，有一枚悄然綻放。
    花瓣上凝著未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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