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張環清越說越來勁，莫向北趕緊開口打斷：
    “張二姑娘，案情我們軍巡輔定會調查清楚，寒冬臘月，天冷風寒，實在不宜牽連諸位夫人小姐在外受凍了，萬一沾染了寒氣……”
    但他還沒說完，就又被安和縣主李瑾茵打斷了：
    “莫統領，事關一條人命，我等這樣離去也不能安心，凍個一時半刻算不得什麽。”
    她裹了裹身上的毛領和暖烘烘的湯婆子，看向張環清：
    “你且說說看，鐵證在哪？”
    莫向北看著安和縣主那副興致盎然的模樣，知道這事徹底引起了她的興趣，是絕無默默解決的可能性了。
    張環清非常有底氣地指向小屋北牆：“縣主，諸位夫人、小姐，請看，證據便就在那裏！”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眾人齊刷刷側頭看過去，李瑾茵坐的角度看不到，立刻從椅子上蹦起來，裹著大氅走過去看。
    衛兵受了莫向北的命令守在前麵，見安和縣主和伯爵夫人都湊過來了，很是為難地看向自家統領。
    莫向北隻好走過去解釋：
    “縣主，這是關鍵證據，不好靠得太近，萬一破壞了，影響案情判斷。”
    李瑾茵不耐道：“我又不會破壞證據，且讓你的人撤得近些，讓我看個清楚。”
    莫向北無奈地擺了擺手，衛兵於是後退三步，在距那一排腳印一米之隔的位置停了下來。
    李瑾茵跟過去，抻脖一看，樂道：“這有一排腳印，瞧著長短大小，是男子的腳印！”
    張環清立刻跟過去補充：“縣主！正是！這肯定是阿……是這可憐的護衛留下的腳印！”
    李瑾茵抱著衣裙，小碎步跑到小屋南側看看，又往圍牆外麵望了望，這才再次快步走回來，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激動。
    “南側沒有腳印，隻有北側有，北側圍牆裏麵有，外麵也有，腳印從圍牆外麵，一直蔓延到裏麵，在北窗戶正前方消失，這是，那侍衛翻牆進來的足跡？”
    女鬼聽著她這興奮的聲音，很是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縣主幹嘛呢！在這玩搜證呢？】
    林若初默默跟在一旁，也趁這個機會，仔細地觀察雪地上留下的那一排腳印。
    張環清看她湊過來，很想衝過去揍她，可剛一抬手，林若初刀子一樣冷冽的眼神就看了過來，看得她肚子立刻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趕忙把手收回去，憤恨地瞪了她兩眼，轉頭繼續爭取縣主的支持：
    “縣主說的是呀，雪是昨夜停的，腳印留在這裏，就證明張攀是昨夜從這圍牆處翻進來，又從窗戶進了屋子，與林若初那賤人苟合，您瞧，這腳印隻有進來的，沒有出去的，就證明了，他有來無回，就是在房間裏被那毒婦給殺害了！”
    李瑾茵邊聽邊點頭，覺得這個推論很有道理。
    隻有一排腳印，證明有來無回。
    腳印留在雪地上，證明是昨夜雪停之後才來的。
    而窗戶連接柴火垛處，被屋簷遮擋，沒有落雪，恰好證明，隻有屋裏的林若初和婢女，可以翻窗藏屍，又不留痕跡！
    所有信息在腦海中連成一條完美的線後，李瑾茵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暢快，她拍了拍手，笑著讚歎：
    “沒想到張二姑娘這樣聰慧，真叫我刮目相看了。”
    說完，她又看向林若初：
    “證據確鑿，你可還有話說？”
    不等林若初開口，錦玉著急地上前：
    “昨夜我與姨娘一直在一起，這人不曾翻窗戶進來過，姨娘也不曾行過苟且殺過人，請縣主明鑒！”
    張環清冷哼一聲：“一個賤婢，哪有你說話的份？你與那林若初分明就是蛇鼠一窩，興許這屍體還是你幫著她一塊藏的！就該把你們兩個都抓起來！一起打死！”
    “張二小姐”，林若初幽幽地開口：“縣主問我話，你屢次打斷，是何用意？”
    “我，我沒有………”
    張環清聞言，慌張地看了李瑾茵一眼，隻見她冷淡的眼底滿是不快，她立刻低垂腦袋退到一邊。
    李瑾茵重新看向林若初：“你說。”
    林若初低頭一拜，十分恭敬道：“回稟縣主，若初想問問張二小姐，她所謂的鐵證，莫非就隻有這區區一排腳印？這可實在算不得什麽。”
    “哦？”縣主有了幾分好奇：“你說腳印算不得什麽？那你且說說，這腳印為何隻進不出？”
    一直跟在旁邊看熱鬧的伯爵娘子周寧總算找到了插嘴的機會，陰陽怪氣道：“就是，雪停了以後，往哪走都會留下腳印，這總不能是插了翅膀飛出去的吧？”
    林若初笑道：“大家皆是肉體凡胎，自是不可能長出翅膀，但想隻留下一排腳印，其實很簡單。”
    說著，她衝莫向北招了招手。
    莫向北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見林若初點頭，他才走過去，問道：“林姨娘有何吩咐？”
    “借您一位身高六尺的衛兵。”
    莫向北於是招呼趙副官向前。
    林若初恭敬地衝副官行了個禮，道：
    “可否請這位兵爺，從圍牆外，翻進來，模仿這腳印的方向走兩步？”
    趙副官點點頭，立刻走到院外，翻牆，落地，走到屋簷邊，踏上沒雪的那層空地，在那串“證物腳印”旁兩米處，留下了一串一模一樣的腳印。
    張環清冷笑：“瞧見沒，這兩串腳印一模一樣，昨晚就是這麽回事！”
    院外的女眷和院內的夫人，包括一直靠在椅子上等個結果的淩紫霞，也好奇地湊過去，無數雙看慣了繡樣女紅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那兩行腳印，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奇怪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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