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守著的也都是布衣模樣的人，有的是北境人，有的是周人模樣，身上全都別著刀。
    與懷欣鎮那些眼神麻木的女子不同，這些士兵表情正常，帶著些許匪氣，與曾在京郊行歹事的馬匪有些許相似之處。
    林若初想，洛嵐是與山中馬匪勾結在了一起，以此身份為掩蓋，在此處壯大籌謀。
    隻是不知白雲觀山腳下那十餘起凶案是否與他有關。
    門口守著的都是馬匪模樣，等等到入了寨子，成列巡邏的守備，則皆是軍中做派。
    雖非軍事峽口，可也是漕運要道之一，竟讓敵人在眼皮底下埋了一整支隊伍，雖人數不多，可若北邊打起來，一時一刻的牽扯都會影響前線戰局。
    興州的巡檢司到底在做什麽？
    洛嵐勒住韁繩。
    林若初收了袖子裏一直捏著的匕首，從馬上跳了下來。
    洛嵐也跟著跳下來，將韁繩交給副將，狼群也隨人去往狼舍，隻留下一隻灰中泛白的，動了動鼻子，橫到自家主人與林若初中間，警覺地盯著她。
    這隻沒有參加方才的戰鬥，應該就是林若初剛才在找的頭狼了。
    “小白，噓。”
    洛嵐走過去，拍了拍它的腦袋。
    那狼立刻露出幾分狗相，退到了他身後。
    洛嵐看向林若初：“它不咬人。”
    林若初瞥了眼那露在外麵的獠牙，不太信。
    洛嵐又道：“不咬你。”
    林若初蹙眉看他：“桃鳶在哪？我二哥和李玄呢？”
    方才山上所說種種，她基本能確定，昨夜那個與她說明了一切的“桃鳶”，是授了洛嵐的意，引她到此。
    既然他沒有要殺她的意思，她也不跟他賣關子。
    洛嵐蹙眉：“隻想問這個？”
    林若初瞧他盯著自己的模樣，深邃的眼神帶著傾覆而來的壓迫。
    男人比她高了兩個腦袋，隻是逼近幾步，便足以用陰影將她遮蓋。
    察覺到空氣中流動的奇怪氛圍，女鬼難以置信地【哇靠】了一句。
    林如初反問：“難不成你想讓我問你，上一世我跟你有什麽關係？”
    洛嵐盯著她眼睛，答了句：“是，你想知道嗎？”
    “不想。”
    林若初退了一步，答得斬釘截鐵：
    “或許你得天書重生，但我隻活這一世。你的前世跟我沒關係。”
    洛嵐看著她，眼神暗了下去：“像是你會說的話。”
    頓了頓，林若初又道：
    “若我對你有恩，你就拿出點誠意。”
    洛嵐勾勾嘴唇：“若有仇呢？”
    “有仇你在山上就殺我了。”林若初打量他：“看你也不像是有仇不報的人。”
    洛嵐輕快地笑了一聲：“來，我帶你去見桃鳶。”
    話中不提林思齊和李玄。
    林若初便暫且跟上，隨著他往營寨深處走去。
    她雖然麵上看起來冷靜，但腦袋裏已經是一團亂麻了。
    事情的發展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洛嵐重生前的上一世竟然會跟她有瓜葛，瞧剛才的種種神色，這瓜葛似乎還極深。
    女鬼小聲道：【不然你也試試美人計？】
    木訥如她也察覺到這男人看土著女的眼神不怎麽清白。
    還好土著女是個能忍會裝的，要是她剛才鐵定慌了。
    可按土著女的性格，上輩子自然也是跟李玄那小子情比金堅，怎麽能可能跟別的男人糾纏在一起？
    她很快的得出一個結論。
    【我覺得這人好像暗戀你。】
    林若初被吵得一陣頭疼，她本來就亂，女鬼吵得她更亂了。
    邵牧的教訓還沒吃夠？
    這人可是為了天命書接連屠了尋香樓和懷欣城的瘋子。
    女鬼說的這是什麽話。
    越在意料外，林若初越是忐忑，說要知己知彼，可真的見到了，她反而更疑惑了，盯著麵前男人的背影，腦袋裏隻有一個疑問。
    他向天命書許的願望是什麽？
    天命書的願望，必定就是他重生一世的最終目的。
    江寧心是想擁有她的一切。
    洛嵐呢？
    若是於廝殺的癲狂中重生，他歸來想要什麽？
    讓林若初去想，腦海中隻能想到“複仇”二字。
    若嗔書與貪書是相似的，或許還會給他個話本名字——《浴血重生，殺帝歸來》？
    他必定是要報複曾讓他淪為階下囚受盡屈辱的親族。
    往後呢？
    借著係統一統天下？
    若是她，她一定會這樣做。
    若是這個目的，他此刻的表現未免太過溫和。
    難道……
    他是想招安林家軍？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所有錯亂複雜的思緒忽然都被理順了。
    劫軍糧隻是個幌子。
    他想要的是林家人。
    洛嵐停住腳步，林若初跟著看去，眼前是座形製高大的四方營帳，兩邊各守著兩個護衛。
    見到洛嵐，皆下跪行了個北境的禮。
    “主帥。”
    洛嵐擺擺手，掀開簾子走進去。
    灰白相間的狼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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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初最後一個跟進去。
    抬眼向屋中看去，裝潢華貴的屋內，一個女人快步走來。
    是昨夜曾向她訴說一切的那個“桃鳶”。
    本以為能再見到那張熟悉麵容的林若初，提到胸口期待又落了下去。
    洛嵐果然不會帶她去見真正的桃鳶。
    又或者麵前這個就是真的？
    “桃鳶”湊過來，快速地與她交換了個眼神，確認她沒事，隻是身上沾染了些許泥土灰塵，才鬆了口氣。
    “喏”，洛嵐雙手環抱：“人，你見到了。”
    “好。”
    林若初點點頭，走向桃鳶。
    掠過他的瞬間，她抽出手中匕首，速度飛快地刺向他的心髒。
    刀刃刺破衣服，洛嵐抬手攥住她的手腕，擋在了被刺穿的最後一刻。
    書是難搶。
    但人好殺。
    既然他沒有殺意。
    她便先殺殺看。
    就看看這人到底是裝的，還是真如女鬼所說，腦子裏裝著奇怪的情愫。
    林若初轉了手腕，以刁鑽的角度掙開洛嵐的束縛，隨即刀尖向上，直直刺向他的喉嚨。
    速度極快，洛嵐將將側臉，刀鋒仍舊擦著他的下顎劃過，留下一道血印。
    灰狼見狀，低吠著便衝過去，衝著林若初的大腿張開血盆大口，想護主。
    洛嵐怒喝一聲：“小白”，一腳踹過去，灰狼橫著飛了出去。
    隨即，林若初的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
    溫熱的血水濺到臉上。
    洛嵐握著她的手腕低頭看她。
    硬生生地扛住了她這一刀。
    林若初心道，看來自己上輩子，許是真的於他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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