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聲音
字數:5651 加入書籤
頓了頓,林若初又問李玄:
“你說,我利用邵牧吸引癡,跟洛嵐用尋香樓那百條人命造書,本質上是不是沒有什麽區別?都是在利用別人的性命達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她猜對了,這是順勢而為。
如果她猜錯了,那是不是就是在拿邵牧的命獻祭命書?
林若初有一絲遲疑。
如果是她自己來做決定,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吸引癡書保護自己和身邊人。
但是李玄在旁邊,她忍不住想要問問她,是不是她在不知不覺中,被天命書改變了。
自從收下貪後,她總是情不自禁地擔心自己是否被它影響,發生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改變。
李玄握住她的手,語氣比剛才多了幾分堅定:
“我們一定會成親,若邵牧會被我的成親影響喚出癡,那這就是一件一定會發生的事,我們隻是將它提前到我們能夠掌控應對的時間裏,以確保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危害回收癡。”
“我們要對抗的不是凡人,而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神明之力,你能想到這些,已經做的很好了,阿初。”
“不用擔心,你沒有改變。”
李玄手握嗔,自然知道林若初的擔心來源於何處。
他也經常午夜夢回,從自己殺紅了眼的噩夢中驚醒。
他感覺得到,天命書們仍舊沒有放棄,仍在試著用潛移默化去影響他們,伺機尋找每一個可以侵入他們思緒的縫隙。
阿初是感覺到了這些,才會有所顧慮。
但他認為這個計劃可行。
這甚至是他們目前所能嚐試的唯一一個計劃。
若邵牧真能將癡引出來,那也確是幸事一樁。
果然是隻有阿初才能想出來的計劃。
“我們試試。”
李玄沉穩的聲音,流進林若初的心底,撫平藏匿其中的猶豫。
她目光再次變得堅定。
傍晚時分,林若初與李玄一同乘車,往公主府去。
此前為避嫌,她幾乎從未與李玄同進同出過,哪怕是去一處,也是前後分兩輛車,馬車直接進院子,不讓路上的百姓看到人。
兩人的身份和經曆都有點微妙。
林若初不希望李玄被流言蜚語影響。
但今日不同。
今日他們從踏出府門的那刻就高調異常。
馬車沒牽進府裏,停在正門門口。
常年黑衣的李玄十分難得地換上了一身雪白蜀錦,衣袖上金線鎏金麒麟繡得熠熠生輝。
未戴冠帽,黑發用羊脂玉簪豎起,閑逸間透出幾分貴氣。
腰間該佩戴的也都佩戴了。
往她麵前一站,眉目清雅,殺伐之氣藏了個幹幹淨淨,宛如在京都城閑散多年的富貴王爺,林若初都看愣了片刻。
這副模樣的李玄真是不錯!
好看得實在有點過分了。
雖然這種時候想這個似乎有點不太妥當,但林若初還是在心中暗暗記下,成婚後定要多給他裁些白衣讓他穿給她看!
比起她的“心猿意馬”,李玄神色要正經許多。
直接按計劃中的將她引到門口馬車旁,隨後,伸手扶她上車。
綠柳出芽,春風漫漫。
能飛身上馬狂奔三十裏不喊一聲累的林正將,嬌媚羞赧的讓小郡爺扶上馬車啦!
周圍零星路過的幾個看熱鬧的百姓,都驚呆了!
他們是在路上瞧見了林府的馬車,知道林正將今日往小郡爺的宅院中來了,這才閑來無事,好奇地跟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熱鬧能看。
沒想到啊!
還真讓他們瞧見了這麽精彩的熱鬧!
林正將手扶了小郡爺的腕子!
正將大人不是今日才從邊關回來嗎?何時與小郡爺如此親昵了?
拎著籃子的,走過拐角又一個轉身狀若無意地迂回回來。
抱著孩子的,當場停下腳步,開始拍背哄睡。
眼睛都斜在眼角根上,拚命往府門口停著的馬車那邊瞥,耳朵也使出吃奶的力氣,使勁往上豎。
就想再看看再聽聽,還有什麽精彩的熱鬧!
難不成,真如傳聞的那樣,這婚期定了?
林正將此番回來就是要與小郡爺完婚的?
可惜。
不管他們有多好奇。
馬車上都沒再傳出聲響。
貫穿府門的整條街巷是不能隨意靠近的。
都守著護院。
隔這麽老遠根本看不見!
隻能無奈地瞧著馬車從他們麵前駛過。
眾人抓心撓腮之際,一極擅說媒的婦人,突然說了句:
“這馬車似乎是朝著公主府去的?林正將與小郡爺共同前往公主府,莫不是要去敲定婚期?”
眾人聞言,剛耷拉地眼皮又抬了起來!
若是去公主府,還真有這個可能!
“說不定,聖上賜婚的旨意這兩天就能下來了!”
“那感情好啊,京都城要熱鬧起來咯!”
眾人的議論聲,遠遠地傳進馬車裏。
林若初和李玄安穩地坐著,就等這消息口耳相傳,傳入永安侯府的深宅大院。
兩人入了公主府後,一直到隨李瑟兮一道用了晚膳,才又乘車,各自回府。
回李玄府邸的那馬車是空的。
他坐在林若初的車上,隨她一起去將軍府。
這事事關重大,還得跟二哥商量,聽聽他的建議。
林若初可做不出那種借保護之名,將最聰明的家人排除在外的事。
三個諸葛亮,事半功倍。
馬車入將軍府。
林思齊和江麗竹都於屋中,迎著燭光和林若初、李玄談到半夜。
聽聞兩人要將婚訊定在兩周後,兩人先是一喜,隨即又聽到原因,喜悅被嚴肅取代。
次日,李瑟兮入宮麵聖,為自家兒子請旨。
第三日,宮人捧著賜婚的聖旨、帶著一眾賞賜,分別往林府和李玄府邸去了。
同時出發的還有送往十三郡的詔書,詔林昭林將軍帶十萬林家軍班師回朝,榮歸故裏。
京都城中眾百姓,瞧著那送往兩府的賞賜,聽著聖旨賜婚一事,全都奔走相告,神色歡喜地討論著這樁美談。
而永安侯府中。
對府外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曉的邵牧,在這一日,才慢慢地從侯府祠堂蘇醒。
醒來時,身下僵硬的席墊,讓他恍惚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京兆府的大牢中。
但麵前那一排排熟悉的祖宗牌位,很快讓他清醒了過來。
這裏是邵家祠堂。
他跪過幾次。
這次父親也是,在行過家法後便將他丟進來了。
老生常談的手段。
邵牧早就習慣了,並沒放在心上。
然而當他想要撐起身體時,右腿忽然傳來刺穿肺腑的劇痛!
他挪動不了他的腿了!
那幫狗奴才,行家法的時候竟然在暗中打斷了他的腿!
柳歡雲的臉瞬間出現在他的麵前。
是那個女人做的!一定是那個女人做的!
邵牧咬牙切齒,腿骨斷了的劇痛,讓他冷汗直流,剛剛蘇醒的意識又變得模糊了。
在恨意襲來前,先一步占據他心底的,是深不見底的困惑。
為什麽?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又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是什麽東西奪走了他的一切?
到底是誰在暗中阻礙他?
邵牧想不明白。
他趴著摔倒在地,麵前林立的一座座牌位,在視線中被模糊成了一座漆黑的、巨大的、仿佛要將他壓在身下,讓他永世不能翻身的高山。
這時,他耳邊忽然劃過一聲輕笑。
極其輕蔑,卻又透著一絲熟悉。
它說:
【這一回合,你怎麽好像輸的更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