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
    和熙院。
    這個鄭氏用自己嫁妝補貼翻修的院子，落在新主人柳歡雲眼中，實在是有些老氣了。
    她向來喜歡熱烈的東西，這些竹林小徑瞧著就冷清，一看就是短命鬼住的地方，也難怪侯爺不喜歡來。
    她從入住第一日就想把整個院子翻新重建。
    但府裏沒有那麽多閑錢。
    鄭氏拿出去打點牢獄的太多。
    補家中虧空的也多。
    府中大半賬本還在永安侯手裏捏著。
    柳歡雲自己是拿不出錢來補貼的，隻能先暫且聽之任之。
    等熬死了老侯爺，她兒子坐上永安侯之位的那一日，這永安侯府還不任她擺布。
    如今鄭氏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也回來了。
    她隻需要像送走鄭氏一樣送走那個傻子，她們娘倆往後的日子，便高枕無憂了。
    柳歡雲正盤算著這些事，忽然聽聞婢女匆匆來報：
    “夫人，關在祠堂的那位又鬧起來了！”
    柳歡雲哼笑一聲。
    傻子果然是傻子，她正琢磨如何再尋他的錯處，他自己就鬧起來了！
    這樣更好。
    省得她費腦子了。
    “那咱們就稟了侯爺，再去看看。”
    說著她要起身往永安侯院中去。
    婢女拉住她，麵色為難地壓低聲音道：
    “夫人，不能驚動侯爺，那位說讓您單獨去見他，否則他就將您在水鄉的往事告訴侯爺……”
    柳歡雲一驚。
    她在來京都城前生活在水鄉這事，無人知曉。
    而且她自從攀上了永安侯，再也沒與過去的親戚聯絡過。
    這都過去幾十年了，邵牧是從何處知曉的？
    他在詐她？
    柳歡雲雖有懷疑，但事關她唯兒的前途，她也不敢冒險，撤了自己剛才說的話：
    “侯爺累了，先別去驚擾侯爺了，我們去祠堂瞧瞧。”
    柳歡雲沒想到，她這次入祠堂，單獨見鄭氏留下的那個蠢兒子，竟然會白日撞鬼。
    消失的不僅是皮開肉綻的傷。
    還有她親眼所見的那條斷腿。
    邵牧靠坐在祠堂跪拜的軟墊上，身上的那套她為了折辱他而準備的帶著黴味的舊衣服，也不知何時被他換成了一套昂貴的錦緞。
    柳歡雲一進祠堂，便瞧見他這副悠哉從容的模樣，全然沒有前些日子的畏縮和瘋癲，她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
    若不是鬧了鬼。
    便是這院中還有鄭氏留下的內鬼，在暗中幫他？
    可這也不對，那些傷她都親眼看見了！
    腿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斷的。
    這是怎麽回事？
    柳歡雲心底覺得奇怪，可想著水鄉的，她還是暫且讓護院退到門口守著，自己帶婢女向前，試探道：
    “你這身衣裳，是誰給你送的？”
    邵牧抬眸斜睨她一眼。
    眼神冷漠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為何沒有如你所願的成為瘸腿的殘廢，躺在地上，向你求饒？”
    他聲音也很冷。
    幾乎聽不出感情。
    與前幾日判若兩人。
    柳歡雲心頭一顫，忽然就有些發毛。
    她一邊想著永安侯府內邵牧不敢對她做什麽，門口都是護院，他打不過護院。
    可一邊又下意識地後退，想要避開他的逼近。
    本能讓她覺得，此刻自己麵前的這個人很不正常。
    但邵牧動作更快。
    他在柳歡雲尚未做出反應之時，便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胳膊。
    婢女大罵：“你怎麽敢……？！”
    “噓。”
    邵牧哼笑一聲：
    “一會你若敢發出一點聲音引得外麵護院進來，我便告訴父親，邵唯是你與別的男人生的野種，讓你們母子二人，死無葬身之地。”
    柳歡雲驚愕地瞪大雙眼。
    下一刻，邵牧直接折斷了她的胳膊。
    常人所無法忍受的劇痛讓她瞬間便要驚叫出聲。
    可她卻用另一隻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哪怕冷汗直流，全身顫抖，幾近暈厥，她也沒讓自己叫出一聲。
    探清此人虛實之前，絕不能拿唯兒冒險。
    邵牧冷笑一聲：“母親說得對，你果然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惡毒女人。”
    這是他在前幾次輪回中知道的。
    前幾次輪回中，他不曾入獄，母親也不曾死的這麽早過。
    這女人是有過帶著兒子認祖歸宗的想法，被母親查清真相後打死了。
    這一世，這把柄依舊好用。
    邵牧甚至有點惱怒於癡書能力的限製。
    為何推翻棋盤後，他不能帶著記憶重新來過？
    若他能帶著記憶回到與阿若相遇的那個節點，他又怎麽會失敗這麽多輪？
    倒時別說是阿若，就算整個天下也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惜。
    癡就是癡。
    人入棋盤，都得變傻子。
    這次早醒了幾日，他終於能借著係統痛快痛快了。
    邵牧哼笑一聲，調出書，用少許積分，修複了柳歡雲被折斷的胳膊。
    痛覺消失的刹那。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邵牧，表情恐懼更甚：
    “你……你怎麽……”
    “看不懂？要我再演示一次？”
    柳歡雲嚇到後撤兩步。
    婢女見她扭曲的手臂突然恢複了，眼中也染上驚恐。
    兩人都如同白日撞鬼般，節節後退。
    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手臂恢複時，邵牧甚至沒碰她！
    這是什麽力量？
    鬼？
    還是妖？
    邵牧身後的一眾牌位映入柳歡雲眼底，她腿一軟，便想奪門而逃，卻被邵牧陰冷的眼神盯得半分也動彈不得。
    “你敢驚動旁人，我就殺了邵唯。”
    柳歡雲頓住了。
    她聲音顫抖：
    “放過我們，我今日便帶唯兒離開，日後絕不再出現在京都挨你的眼。”
    邵牧冷哼一聲：
    “你若聽話，我自然會留你們母子性命，畢竟，你若死了誰替我去向將軍府提親呢？”
    柳歡雲渾身一抖，強撐住身體沒有暈過去。
    癡開口道：
    【這樣算作弊哦！】
    但頓了頓，它又道：
    【算了，失憶梗我已經看膩了，我便瞧瞧，這個回合的‘追妻火葬場’，能不能‘破鏡重圓’。】
    它的聲音剛落。
    柳歡雲驚懼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提、提親恐怕是來不及了，今早聖上已經下旨為林若初和長公主之子李玄賜婚了。”
    說完，她便與婢女縮成了一團。
    就怕邵牧當場發瘋，又做出什麽斷人手腳的可怕行為。
    但邵牧卻意外的平靜。
    像是早就知曉此事一樣，冷淡地說了句：“我知道，回回都是如此。”
    但說完後，聲音又多了一絲興奮：
    “但誰讓我這次醒的早呢？”
    “既然李玄命那麽硬，殺了那麽多次都沒成，棋盤結束前，我就親自試試他是不是真有這麽難殺。”
    “阿若總不會嫁給一個死人吧？”
    他說著，忍不住哼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