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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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初愣住了。
    李玄更是愣住了。
    後者沒見過這兩人。
    林若初則在腦海中瘋狂搜索回憶。
    她曾經看過的,莫向北引她去調查的,與尋香樓有關的一切,她全都親自看過,卷宗上明明白白地記載著,凶手傅語閑於獄中自縊而亡。
    她是假死?
    實則一直藏在公主府中?
    為何現在才露麵?
    林若初於疑惑中,再次將眼神放到那名三十多歲的婢女身上,仔仔細細端詳她的眉眼。
    李瑟兮和傅語閑也在這一刻安靜了,兩人一同注視著她,像是在等她的反應。
    半晌。
    林若初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在李玄五歲時刺殺他的婢女。”
    這婢女除了臉上帶了些許歲月的痕跡外,幾乎沒有變樣,剛剛看過邵牧記憶的林若初立刻就辨認出來了。
    女鬼也驚訝:
    【她竟然還活著。】
    以她們二人對長公主的了解,還以為這婢女定然是被當場處死了!
    聽到林若初的話,李瑟兮與傅語閑對視一眼,像是終於等到了她們想要的答案,神色慎重中帶了幾分欣喜。
    尤其是傅語閑,她眼底一下子就亮了。
    婢女立刻下跪道:
    “回小姐的話,奴婢名喚梔香,確如您所說,奴婢正是在小郡爺五歲誕辰那日,曾經刺殺過他的那個婢女!”
    “但那並非奴婢所願!奴婢是被一股不知從何處來的詭異力量控製了!”
    她尾音帶顫,再次提及當年之時,仍舊是滿心恐懼。
    林若初也與李玄對視,兩人立刻明白了。
    那日刺殺之事後,公主府並沒有賜死這個婢女,還是詳細地詢問了前因後果,信了她的話,將她留到了現在。
    隻是林若初略有疑惑:
    “如此匪夷所思的解釋,殿下為何會信她?”
    如果長公主不知曉天命書,她因何會相信這奪舍詭事?
    “因為那把匕首。”李瑟兮道。
    她話音剛落,傅語閑就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個布袋,托在掌心,打開白布,露出兩柄匕首。
    女鬼看著一下就就認出:
    【這是係統庫裏的東西。】
    她當時也給土著女換了兩柄。
    “我府裏的下人自是不可能帶著此等凶器侍奉主子,嬤嬤護衛搜的幹淨,梔香自然也被搜過,從沒搜出過與這匕首相關的東西,這是我對此事其一的原因之一。”
    李瑟兮伸出手指,從一到二:
    “原因之二,則是這東西的做工,京都城乃至整個大周,找不到第二件,就算審遍鐵匠鋪子,也沒有人能打的出來。”
    “梔香說這匕首是憑空變出來的,我們也確實找不到根源。那麽就算再難以置信,也隻能相信,確實是有鬼魅在暗中行事。”
    她邊說,邊回憶往日的種種。
    梔香行刺之後,她審了這婢女足足一年,葉瑞安也查了足足一年。
    兩人都覺得,刺殺玄兒這樣的大事,不可能是這婢女一人所為,背後定然有主使。
    可他們越查,便越覺得詭異。
    梔香是公主府的家生子,身世清白幹淨,家人都在府中,沒有任何作案理由。
    而且往前查遍一年,也查不到一個與她有接觸的外人。
    她在府中的行蹤與其他所有同階的婢女一樣,幹幹淨淨,清晰可查。
    就算是被人買通行刺,可何時買通的,被誰買通的,錢財藏在了何處,匕首又是什麽時候遞進來的,通過什麽方法藏在身上的……
    這種種的種種,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可放在這件刺殺案上,偏就是一絲線索都摸不到。
    所以調查了一整年的李瑟兮和葉瑞安對梔香供詞中提到的奪舍鬼魅,產生了一絲懷疑。
    兩人都不喜歡殺人,見梔香供認不諱,態度惶恐,也不曾對她用刑,所以當隔了一年,兩人再次詳審她的口供時,得到的信息非常完整。
    梔香將她從清晨起身,到被鬼魅控製刺殺小郡爺之間,發生的所有一切,包括她自己說過、做過的一切,隻要是她能夠回想起來的,全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至於那場家宴中的其他人,早就在過去一年裏,將他們所知曉的一切反反複複說了數遍。
    這些供詞全都被葉瑞安編纂成冊,與李瑟兮一起研究。
    兩人忽然發現,梔香與他人的唯一不同,便在於她在台上戲班子剛唱完時,對身旁關係好的婢女,小聲嘟噥兩句鬼神傳說。
    這是公主府自開府以來便明令禁止的。
    原因無他。
    這是整個大周皇室自開國以來便立下的規矩。
    大周皇室,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加之李瑟兮本也不愛談論虛妄之物,府裏的規矩就格外嚴些。
    所以,這所有的證詞羅列到一起,她一下就將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
    緊接著,一個毛骨悚然的猜測浮上心頭——
    世上卻有常人所不知的鬼魅,可奪人心魄,憑空生物,行歹事於無痕。
    而這鬼魅想要奪取的,是他們玄兒的性命。
    意識到的瞬間,李瑟兮再次下令,將整個公主府的嘴封到最嚴。
    向來遊戲人間的葉瑞安,按著胳膊上尚未痊愈的刀傷,前所未有的凝重。
    夫妻二人當即便下定決心,就算是要將這天下翻個底朝天,也定找出破解之法,揪出這殺人於無形的鬼魅。
    五年後,線索將他們引到了西域。
    “那個花匠是西域薩滿的一脈分支,祖上似與與此事有些關係,才以花匠的身份,暫留府中。因為我們不知道要防的鬼是誰,又在何處盯著我們,所以隻能瞞著所有人,出此下策。”
    李瑟兮說到這裏,看了李玄一眼。
    李玄眉頭皺成“川”字,萬般的困惑和不解,都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五歲時的記憶淡漠的如同被遺忘的夢境。
    他早已記不得那場刺殺。
    更不知道,原來父親和母親在這數十年間,做了這麽多事,隻是為了從邵牧這隻奪舍鬼手中護住他的性命。
    而他卻信了那些傳言。
    以最不堪的猜測,去揣測他的至親之人。
    巨大的愧疚幾乎將他淹沒。
    為什麽比起他與父親母親真實相處的那十年時光,他竟然更優先相信了旁人口中的流言蜚語?
    “不怪你。”
    李瑟兮聲音平和地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畢竟瑞安在最後一刻想要殺你,你自然會將流言當真。”
    那些話不過是她那個好哥哥寧王李秉編排出來毀她名聲的話罷了。
    她本就不在意。
    擋路的小石子,踢開就是了。
    隻是宮宴那晚,再見到這把匕首時,李瑟兮才終於確定,鬼魅真的存在。
    它縈繞在他們身側,帶著深不見底的惡意,隨時隨地,循著縫隙,毀滅一切。
    “這兩柄匕首是第一個證據。”
    李瑟兮說著,將眼神落到傅語閑身上:
    “而她的存在,則是第二個。”
    林若初也看向傅語閑,問出心底疑問:
    “傅姑娘,關於輪回,你記得多少?”
    傅語閑眼底泛起些許疲憊,她答:
    “七個輪回,我全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