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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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注視著“林若初”的身體,見她眼神變了,便知道她與女鬼交換了。
兩人雖然共用一副身體,麵容沒有絲毫變化,可周身的氣質、表情,眼中的神色全都截然不同了。
這是他在懷欣時便意識到的事。
如果沒有貪的“替換”,女鬼連一刻鍾都偽裝不成,便會被立刻識破。
她要用這副模樣去見邵牧。
阿初應允她做這件事。
縱然心中有些煩躁,李玄還是退了半步,透過女鬼看著阿初,再次確認:
“真的要試嗎?”
女鬼知道他心中的擔心,以保證的語氣開口:
“我一定不會用阿初的身體亂來。”
林若初久違地站在意識空間,對女鬼道:【告訴李玄,我信你。】
“信”這個字很沉重。
連女鬼自己都沒信過自己,但當林若初說出這個字時,她便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不信自己,但是信林若初。
既然林若初信她,那她一定能行。
於是她將話傳給李玄:
“有情況我們會立刻換回來,讓我去試試。”
李玄知道這是林若初的意思。
他便又退了半步,讓開了前路。
女鬼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身體,感受著久違的自由,大步流星地向著前廳走去。
貪在暗中看著,聲音有幾分發冷:
【你真的不打算出手?】
隔了好一會,嗔才開口:
【你到底在怕什麽?是不是昨夜違規沒被發現渾身難受?】
【哼,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是個膽小鬼?如果癡也被她們拿下,這個世界就失控了。】
【……】
“失控”這個詞對嗔來說有些過於久遠了。
它們入侵的世界很多。
失控的寥寥無幾。
但也正因為有這個概率。
事情才有趣。
否則千篇一律的勝利便隻有麻木和無聊。
它不像貪那麽貪心。
它想要更多的不甘,更強烈的掙紮。
【癡不會被拿下。】
直到“林若初”穿過長廊,走入前廳,它才再次開口:
【它的持有者,向來是最瘋的。】
貪冷笑:
【若是真的失控了,怎麽辦?】
嗔頓了頓,跟它一起笑起來:
【那我們就把這個世界黑了,在規則發現前,將它吃幹抹淨。】
得到了滿意答案的貪嗤笑聲漸大。
兩股笑聲糾纏在一起,一起注視著“林若初”的身影踏入前廳。
……
女鬼輕呼一口氣,透過屏風看到在前麵坐著的邵牧時,心髒還是沒受控製地跳了兩下。
倒不是心動的感覺。
非要形容的話,更像她在轉學之前,晚自習偷偷玩手機被教導主任抓包,沒收了手機讓她回家去通知家長時,她麵對自己爸媽時的那種心情。
緊張中有一點忐忑。
邵牧今日打扮更“花枝招展”了。
他穿了一身青白相間的長衫,浮光錦緞透著貴氣,臉上的浮青和眼底的血絲都不見了,整個人又是一派矜貴世子的姿態。
隻是那傷了的耳朵補不回去。
就算用帽冠遮蓋,沒了就是沒了。
如同一個印記刻在他身上,昭示著他雙手曾經沾染過的罪孽。
女鬼跨到屏風外,喊了聲“邵牧。”
邵牧抬眸看向她,含笑的眼底緊接著泛起一抹詫異:
“阿若?你怎麽臉色這麽差?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他站起身走過來,上下端詳她。
昨夜她們確實是沒有休息好。
這具身體也就睡了一個時辰多一點,有靈藥加持,不至於疲乏,但神顯於形,女鬼此刻的精神麵貌多少有點影響臉色了。
女鬼一看他湊過來,本能地往後退了半步,指著旁邊的椅子道:“你去那邊坐,我有話跟你說。”
邵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覺得今日的阿若好像有些不同,但一時間卻又想不出有哪裏不同,隻好先回到桌邊,拿起自己今日買的點心邀功:
“你昨日想吃的,我親自去買的,一早就去買的,麵皮還是酥脆的,你快來嚐一嚐。”
女鬼瞧著他手中的木盒,還是提起勇氣,開口道:
“邵牧,我不喜歡吃永興坊的果子,我不喜歡吃軟糯粘牙的東西,也不喜歡吃甜的。以前在侯府,你要在琳琅閣開小廚房時,我就跟你說過。”
邵牧拎著盒子的手一頓,便將東西放下了。
同時臉上的笑容也冷了下來。
昨日讓他去買,今日便說不喜,是人都能感覺到其中的“耍弄”。
尤其邵牧想到此前在將軍府,李玄買來的,她便收下說喜歡,自己買的,就是軟糯粘牙太甜不喜歡。
他胸口悶起一口濁氣,又被強壓了下去。
他緩和著臉色開口: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傷你心的事,你對我有氣,有怨,這樣折騰我,我也不怪你,你肯像以前一樣跟我說話,那便怎樣都好。”
緩和後,他又生出幾分高興。
這是阿若離開侯府後第一次,提到曾經與他的那些回憶。
看來她與自己一樣,也是不曾忘記的。
於是邵牧又說:“隻要你肯跟我回侯府,日日陪在我身邊,院中的小廚房我便還按你的心意來設,廚子聘你喜歡的,如何?”
女鬼注視著他的眼睛,而後認真地搖了搖頭:
“邵牧,無論是將軍府還是林府,我喜歡哪個廚子,都可以自己聘。這不是你對我的賞賜,我不需要這樣的寵愛。”
邵牧頓住,隨即蹙起眉頭:
“什麽叫這樣的寵愛你不想要,那你想要什麽樣的寵愛?你說,隻要你能說出來,我都可以給你。”
女鬼發現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再開口就不再困難了,她直接了當道:
“邵牧,沒有人對自己心愛的人是用‘寵’這個字的,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什麽叫‘寵愛’?我是個人,又不是貓貓狗狗,花花草草,為什麽需要你寵?你有把我當做一個人,一個與你平等的人看過嗎?”
邵牧再次頓住,看著她的眼神滿是費解,像是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寵愛’就是我想要對你好的意思,我愛你想要對你好,想要寵著你,順你的心意,討你的歡心,讓你覺得快樂,這有什麽不對?”
“這當然不對,全部都不對。邵牧,你自己說過的話,有放在心裏好好思考過嗎?你說你想好好對我,想讓我快樂,你有做過什麽順我心意的事嗎?哪件事是在對我好?哪件事是讓我快樂的?”
“我當然做過!你不是都知道嗎?你昨日不是才去過京兆府嗎?我為了你休妻殺子遣散妾室,想遵守誓言,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長相廝守,生生世世永不分離,這難道不是你渴求的想要的嗎?”
“休妻殺子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做的事,為什麽要推到我身上?我是說過想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但這個誓言已經結束了,邵牧,這與你娶妻納妾都沒有關係,是我與你之間的相遇相許,乃至那兩年的相伴,全部都是錯誤的,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你根本就沒有見過真正的我,這些東西都是假的!我在胡說八道,你又自以為是,這才陰差陽錯的變成了這樣!我們兩個從始至終都沒有‘相’愛過,到現在你還沒有察覺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