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掰正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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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怪上他了?
    要不是當初媽讓他全力供老二念書,他現在能混得這麽慘嗎?
    “爸,媽,你們要一碗水端平啊,這些年為了讓老二出人頭地,我付出多少辛苦你們都看不見麽?”
    趙一鳴酒勁還沒過去,壯著膽子喊道:“可如今呢,老二有出息了,打扮得人模狗樣的,他念過我的好嗎?”
    “那是你自甘墮落,哪來的臉怪別人?”
    梁春梅冷冷地看著他,“就你掙得那點錢,都不夠跟狐朋狗友喝酒抽煙的。老二念書時的費用,幾乎都是我跟你爸勒緊褲腰帶省下來的,你拿多少自己心裏沒數嗎?”
    每次管他要10塊錢,都齜牙咧嘴,心疼得不行。
    而且老二成家立業這麽多年了,老大還是扶不上牆,這說明啥。
    說明他自己沒本事,沒能耐。
    拉不出粑粑怪地球沒引力,他也真會找借口。
    趙一鳴被老娘訓得偏過頭去,臉青一陣白一陣的,“那沒辦法,我一個月就掙那麽點錢,自己都不夠花。”
    “你還有理了唄?”趙保田怒火萬丈,“你要真想破罐子破摔,行,那分家吧,你滾出去單過,別礙老子的眼。”
    “分家?”趙一鳴轉了轉眼珠子。
    倒也不是不行。
    他是家中長子,真鬧到分家這一步,爸媽應該不會虧待他吧。
    然而,梁春梅的一句話卻當頭給他潑了盆涼水。
    “分家啥也沒有,拿上你的鋪蓋卷,有多遠就滾多遠,一塊錢都不給你。”
    “媽,憑什麽?”趙一鳴瞪著眼睛嘶吼。
    他知道媽最近心情不好。
    每次見到老四和曉娥,都劈頭蓋臉地罵一頓。
    所以他這幾天做事處處小心,就怕被媽針對。
    梁春梅淡淡道:“不憑啥,分家全憑父母的心意,就算一分不拿,你該滾也得滾。”
    上一世她纏綿病榻時,老大那冷嘲熱諷、自私自利的模樣,她記得清清楚楚。
    這事倒也沒什麽,可後期趙一鳴染上賭癮,丟了工作。
    經常對鳳霞家暴,脾氣越來越差。
    甚至為了400塊錢,把女兒賣到鄉下去做童養媳。
    早已看透老大劣根性的梁春梅對他能有什麽好態度?
    “媽,你不想讓我給你養老了?”趙一鳴扯著嗓子大喊,“除了我,那老二老四你能指望上誰?”
    那趙曉娥尚且還沒嫁人呢,就對爸媽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純粹一白眼狼。
    一旦嫁出去,又怎麽可能給爸媽養老?
    梁春梅哂笑道:“指望誰都指望不上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話落,她把老大拽到屋子裏,拿出紙筆,“先把借條寫了。”
    “啥借條?”趙一鳴問。
    “香香念書的學費,一學期50塊錢,我先把錢幫你墊上了,利息暫時不要,以後你得還我。”
    趙一鳴聽了,滿臉驚駭,“媽,我又沒讓你送香香去念書,一個臭丫頭片子,讀書有啥用?”
    早上鳳霞跟他提了一嘴,說媽給香香辦入學了。
    趙一鳴也沒多想,尋思媽願意供就供唄。
    反正他沒錢。
    現在媽卻讓他寫借條,這不是刁難他嗎。
    他一個月累死累活也才掙40塊錢。
    “沒見識的東西。”梁春梅罵了一句,提醒他,“這借條你必須寫,寫完就趁早滾,香香留給我,你每個月把生活費和學費送來就成。如果不給,咱們就法庭上見。”
    “媽......”趙一鳴氣紅了眼。
    她怎麽能這樣?
    “磨嘰啥,還不快寫?”趙保田黑著老臉催促他。
    趙一鳴見爸媽不像是開玩笑。
    如果真分了家,鳳霞一準會陪著香香。
    他什麽東西都沒得到,最後卻兩手空空被掃地出門。
    媳婦和閨女都弄沒了。
    想到這裏,趙一鳴適時服軟,‘撲騰’一聲就跪在二老麵前,“爸,媽,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灌大酒了。工資都交給鳳霞......不,都交給您保管還不行嗎?”
    梁春梅彎起唇角,跟老伴對視一眼。
    瞧瞧,稍稍給點壓力就服軟了。
    前世她如果能硬氣點,至於把子女教歪嗎?
    “不行。”梁春梅眯著眸子,“你說的話,我跟你爸一句都不信。”
    “媽,那我要怎麽做,您才肯相信我啊?”趙一鳴聲淚俱下。
    他這次是真真的嚇壞了。
    趙保田道:“先把借條寫了,摁上手印。”
    “我寫我寫。”
    趙一鳴擦擦眼淚,拿起紙筆趴在炕沿邊兒,寫了一串七扭八歪的字。
    ‘我趙一鳴今天借媽50塊錢,下個月還。’
    梁春梅掃了一眼,在紙的空白處點了點,“接著寫,以後戒煙戒酒,掙來的每一分錢都要上交。不許苛待鳳霞和香香,少跟車隊的狐朋狗友來往。”
    趙一鳴越寫越不對勁,抬起頭,“媽,我跟那些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咋可能沒來往啊?”
    別的事情他都能答應,唯獨這一條不好辦。
    他們隊長平時看起來挺好相處,其實心眼小得很。
    他哪怕少請一頓酒,姓孫的都給他穿小鞋。
    “你寫就是了。”梁春梅蹙緊眉頭。
    大不了不在裝卸隊幹了,幹一輩子也就那樣,任何前途都沒有。
    趙一鳴‘哦’了一聲,把這條寫了上去。
    這哪裏是借條啊,分明是請罪書。
    下個月如果還不上這50塊錢,媽就敢把他轟出去。
    摁上手印的一刻,趙一鳴的心都碎了。
    一著急上火他就想抽煙,從褲兜裏摸了摸,掏出半盒紅塔山來。
    趙保田見狀,伸手就搶了過來,板著臉,“啥家庭啊,還抽這煙,你裝給誰看呢?”
    他起早貪黑、沒日沒夜的幹活,都得卷旱煙抽。
    老大這都抽上紅塔山了,慣他毛病。
    趙一鳴苦笑一聲,點頭哈腰,“爸,媽,我戒煙了,以後不抽了。”
    其實這煙不是他買的,是在酒桌上順來的。
    梁春梅對他的表現還算滿意,“老大,是男人就說到做到,你要再敢胡來......”
    她抖了抖手裏的借條,“可別怪媽不講情麵。”
    分家,還錢,然後滾蛋。
    就這麽簡單。
    趙一鳴點頭如搗蒜,“媽,不會的,不會的,以後我啥都聽您的。”
    解決了這件事,梁春梅默默鬆了口氣。
    老大天生不是壞孩子,全被外人帶跑偏了。
    及時糾正倒也不晚。
    “保田,你進來一下。”梁春梅把老伴叫進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