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擺上幾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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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自己不會騎摩托,她早都把老頭子踹下去自己騎了。
    鳳霞殺了一隻大公雞,又宰了一隻老鵝,打算來個一鍋出。
    家裏人多,一隻雞根本不夠吃。
    她讓老四去供銷社再買一把粉條回來,這邊雞肉鵝肉剛下鍋,公公婆婆就回來了。
    趙曉娥雙手捧著錄取通知書站在屋門口,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我的老閨女誒,你真給爸爭氣啊。”趙保田跌跌撞撞地跑進院子,激動得都快哭了。
    考了四次,終於是聽到響了。
    春梅還說,這次再考不上,就讓曉娥讀中專呢。
    “爸,我這也是將將才考上,主要是作文題丟分太嚴重了,差點又落榜了。”曉娥笑著道。
    梁春梅很自豪地看著女兒,“作文題是啥啊?”
    “讓評價我的爸爸和媽媽。”
    “那你就正常寫唄,這還能丟分啊?”梁春梅不解。
    趙曉娥張了張嘴,這個真沒法正常寫。
    就算是胡編亂造她都不知如何下筆。
    爸倒是好寫,主要是媽的性格變了又變,今天春風和煦,如早春的太陽,明天又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每次跟媽說話就像渡劫似的,想想都恐怖。
    “媽,咱們說好的,隻要我考上了你就供我念書。”曉娥上前挽起老媽的胳膊,撒著嬌道。
    梁春梅頷首,“媽說話算數,上大學了就好好讀書,少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這話她其實不想說的,可經曆了***的事情,她覺得曉娥的心思太單純了,容易被騙。
    “媽,我知道了,我以後處對象了保證第一個給你看。”趙曉娥笑彎了眼睛。
    四鳴去買粉條,順路把三哥兩口子、大姐還有正在上班的大哥都叫回來了。
    一聽說曉娥考上大學了,哥哥姐姐們比當事人還高興。
    薑雅娟去供銷社扯了幾尺好料子,打算給小姑子做身裙子。
    一鳴直接給妹妹買了個仿蛇皮紋路的包包,足足花了他21塊錢。
    這個包既能裝書本,還能放一些別的東西,跟很多衣服都很搭。
    他每次路過某個大學門前時,就能看見有女同學背這種包包。
    妹妹要上大學了,也得有一個才行。
    興豔心思比較細,她給妹妹買了一雙當下非常流行的純白色回力運動鞋,還選了一條碎花裙子。
    這樣搭配,那青春的朝氣感立刻就來了。
    老四雖然大方,也想給妹妹買禮物。
    可兜裏比臉都幹淨,隻好忍痛割愛,把自己最喜歡的《故事會》送給了妹妹。
    梁春梅萬萬沒想到,兒女們居然變得如此慷慨。
    看著一樣樣禮物放在桌子上,她心裏釋然了。
    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
    “曉娥,你學的啥專業啊?”一鳴笑著問。
    “紡織工程。”
    “喲,那跟你大姐的專業對口啊,她在棉紡廠幹了一輩子,你有啥不會的可以問她啊。”一鳴笑著打趣。
    興豔忍俊不禁,“我在廠子裏是出苦力,人家曉娥是大學生,以後就算分配到棉紡廠,那也是領導,坐辦公室的,能跟我這普通工人比嘛!”
    曉娥無奈地笑笑,“大姐,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咱們都一樣。”
    “那能一樣嗎?”趙保田小心翼翼地放下錄取通知書,“你看那局長、廳長是啥待遇,蹲街邊刮大白的又是啥待遇?”
    “爸,您不能這樣想啊,大領導要有統籌思維和高瞻遠矚的眼光。術業有專攻,人家能管理一個區、一個市,蹲街邊出苦力的人能嗎?”曉娥反駁老爸。
    趙保田悻悻地閉了嘴,這丫頭,等她步入社會就明白了。
    “老頭子,曉娥考上大學是好事,把你藏在菜窖裏的五糧液拿出來吧,大夥兒慶祝一下。”梁春梅推了老伴一下。
    趙一鳴聽後,瞬間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
    好嘛,原來藏到菜窖去了。
    四鳴也‘噌’地一下跳起來,跟大哥對視一眼後,就要往出跑。
    想他天資聰慧,卻沒想到菜窖這個層麵。
    趙保田見兩個兔崽子要去偷酒,直接撲過去關緊房門,“誰要是敢偷喝,老子拔了他的牙。”
    薑雅娟哭笑不得,“我小賣鋪裏還有兩瓶西鳳酒呢,三鳴,你去拿過來給他們喝吧。”
    西鳳酒比五糧液便宜幾塊錢,但也是實打實的名酒。
    尋常人家誰喝得起?
    “好,我這就去。”老三站起身。
    梁春梅無語,“不用,拿什麽拿?老大老三,今天隻許你們每人喝一杯五糧液,不能多喝,去拿吧。”
    “嗖嗖!”
    房門打開,兩道身影迅速消失了。
    趙保田捶胸頓足,“哎呀,我的酒,我的酒啊......”
    全家人見老爹痛心疾首的樣子,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這老爺子,是舍命不舍酒啊。
    曉娥考的是大專,本不想太過張揚。
    奈何全家人熱情高漲,大哥大嫂還張羅著擺升學宴呢。
    “還是別擺酒席了吧。”曉娥小聲說道。
    “擺,必須擺。”一杯五糧液下肚,一鳴覺得瀾城又是他的了,“咱家以前隨出去那麽多禮,也該往回收收了。”
    他以前裝卸隊的同事,家裏母豬下崽子都得擺上一桌。
    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去了就得隨錢。
    要是婚喪嫁娶、老人過壽,隨點禮錢是應該的。
    可偏偏有的奇葩,家裏砌個院牆、蓋個狗窩、搭個廁所也要擺席收禮。
    就老四蹲街邊修自行車,這些年也隨出去不少禮。
    也不知這錢都隨哪兒去了。
    梁春梅讚成老大的說法,點點頭,“升學宴是該擺幾桌,回頭我去國營大飯店問問,用不了幾個錢。”
    收禮是次要的,她不在乎那三瓜兩棗的。
    主要是讓左鄰右舍、親朋好友看看,她家老幺考上大學了。
    這是光耀門楣的好事。
    一家人推杯換盞,氣氛一度推向了高潮。
    而守在趙家大門外的周寡婦,這會兒凍得全身打哆嗦。
    外麵下著小雨,涼絲絲的,她薄薄的衣衫都濕透了,勾勒出幹巴巴的體型。
    “怎麽還不出來倒洗腳水啊?”周寡婦翻了幾個大白眼。
    都三個小時了,再等下去,她明天肯定感冒。
    算了,不蹲了。
    周寡婦本打算轉身離開。
    可就在錯神的工夫,一道黑影拿著盆從黑暗中走出來,‘嘩啦’一聲將水潑出去。
    周寡婦眸子一亮,急忙轉過身。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