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寒眼見老周態度收斂著，就吩咐一聲：“老周，送我去楊府山腳下那家老吳非遺豆腐腦店吧，我要去他隔壁的那家鐵匠鋪......”
    “小爺，那地方，都還是棚戶區呢，太寒酸了......您去那家鐵匠鋪幹嘛呀？”
    “我給那對狗娃打兩件趁手的家夥事，眼看著，姐弟兩個需要真刀真槍了......”
    很快，車子穿行上了人民路，過了南站十字路口，一路向東，沿著黎明東路開到了楊府山腳下的老吳豆腐腦門口，那陣子，楊府山還挺郊外……
    下了車，林夜寒先見了老吳：“大叔，問您個事，那家鐵匠鋪手藝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啊？我想打兩件趁手的家夥事啊。”
    很顯然，老吳識得勝爺的徒弟，自來熟，嗬嗬笑道：“呦，小爺，找他家你肯定對了，怕就怕要價太高，你可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林夜寒搖了搖頭，又恍然如悟道：“不是劉一手。”
    “嗯，留一手！！！”
    “哦，劉一手，留一手？懂了……”
    告別老吳，踩著坑坑窪窪的地麵，順著“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沒走上幾步，就來到一排三小間瓦房前，外牆已經很破舊，有的地方甚至拿尿素袋蒙住的，有的地方還爛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窟窿眼，門板木窗也已經老舊腐朽的很，唯獨正在打鐵的漢子十分的精悍，一身精氣神，渾身腱子肉。五十來歲年紀，滿頭的白發，看著不僅不顯老，還有些仙氣飄飄的感覺，穿的是一件藍色的卡其工裝模樣的舊衣服，實在是舊的不能再舊了，通紅的臉龐掛滿了汗珠。
    他的身旁還站著兩個呆愣愣的小愣頭青......
    見到林夜寒進來，他放下手上握著的錘子，表情也有些呆愣，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應該是實在想不出這樣的年輕人，怎麽會到他的打鐵鋪子？
    林夜寒輕歎一聲，哎，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看旁邊打鐵人家的兩個孩子，不僅呆愣，還麻木了，那是因為他們打小就學著掄錘子，八十，八十，八十……
    他們的人生，就像是底座上的那塊鐵，已經失去了本身的意義，顧客想將他塑造成什麽樣他就是什麽樣的，他們隻是被動的接受被捶打，八十，八十，八十……
    感歎過一番人生，林夜寒這才開口道：“老板，我是最近才出道的新人，想在溫州道上立足，更想在鹿城開山立棍，能不能幫我打兩付趁手的家夥事給我的兩個狗娃用……條子叔跟我多次提到過你的……所以，還請老板費點心啊！”
    鐵匠鋪老板並沒有抬頭，隻是冷著臉道：“要握手裏的還是藏身的？我這兒有我的規矩，隻鍛打，不開鋒……”
    老板很有個性，話說的很直白，像是懶得跟江湖人士套黑口，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給兩個小狗娃趁手用的，手腕上的活，來兩把短的吧？”
    林夜寒用征詢的語氣說道。
    “羊角中……
    “梅花張……”
    “魚腸節……”
    看來，是說到點上了，老板這才報了黑口。這三句話九個字，分別報出來三種短刀的款式和價格。
    羊角，自古聞名遐邇的短刃匕首，三寸長，藏於腦後時不會誤傷自己，一拔出來頓時鋒利無比，隨用隨拔。
    “中”是黑道切口，也是計量單位，意指“五”，十分為滿五分為中，他的報價是羊角匕首鍛打一把的價格是五千。
    梅花，也是匕首中的一種，長約一尺兩寸，兩端有梅花狀的開刃，中間部分纏著繃帶用於手握，握手處還有一個月牙鋒刃，使用時一般雙手各握一壁，類似於古武兵刃鴛鴦子午月。
    “張”同樣是計量單位，張，張開，自然意指“八”，這對梅花雙壁報價八千。
    魚腸更是赫赫有名，古武神器“魚腸劍”已然賦予了更多的含義，“圖窮匕見”使的就是魚腸劍，也讓這款古武流傳千古。
    “節”同樣也是計量單位，意指每把魚腸劍要價十萬。
    “行，兩把魚腸吧，現金現付，隻是，開封怎麽算？”
    開封自然是指要開刃。
    對方眼見林夜寒淡然穩健，知道這筆交易不假，也肅然起敬，沉聲道：“開封？開封要見血！”
    “嘶……”林夜寒習慣性的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前老吳提到的老板叫“劉一手”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原來，老板隻負責鍛打，不負責開封，如果要他開封，也不是不可以，要開封就必須見血，讓老板拿著這玩意紮你一下子，也因此，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位客戶讓他代為開封，所以，沒有人知道被他開過刃的家夥事到底有多大的威力。這就是他這個“劉一手”的由來。
    敢情，他始終都留著這麽一手。
    “行吧，我自己開刃！”
    說完，林夜寒一揮手，跟在後麵的周老板哆哆嗦嗦的掏出二十萬，遞給了對方，兩個憨憨的小子中的一個，接過二十萬，直接丟到爐子邊人的一個鐵皮工具箱裏，好像這些錢不是錢似的，滿臉抱怨的又在那裏掄錘子砸起了鐵塊，好像來了這單大活讓他很不爽……
    就在鐵匠鋪收完現錢的同時，門口停下來幾輛比較少見的越野車，下來的幾個人也不說話，隻見劉一手直接拉出一隻箱子丟給對方，對方拿了箱子就開車走人，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完成了一筆交易。
    至於這幫人讓劉一手鍛打的是什麽東西，林夜寒不方便問，也不能問，這是江湖規矩。
    別看楊府山這一帶八十年代中期還相對落後，但是，這並不妨礙這裏充斥著江湖的是是非非……其實，江湖無處不在，時時刻刻都在每個人的身邊，隻不過普羅大眾不太注意而已……
    臨出門前，林夜寒問道：“老板，什麽時候拿貨？”
    老板仍然沉聲道：“加一節，馬上放下手裏的活給你趕貨，不加，八天後過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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