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老瞎子那一腳雖然沒避開，但是躲避速度比上次好快多了，還有，手裏這把家夥太好用，我和弟弟都沒傷到，比阿爸教我們時用的”那把紅纓槍的尖尖頭好太多了……”貓三如實回答道。
    “屁話，你們阿爸那個，是他演戲時用的，我們叫它銀槍蠟燭頭，你們手裏的，花了三十萬呢，能比嗎？但是，你們的活幹的太爛了，轉角處那個，肚皮上的口子劃拉的，跟狗啃似的，差點沒把人家尿泡和糞包給挑出來，誰挑的這是？想想條子叔的手段，再看看你們的手段，你們對得起十五萬的魚腸嗎？對得起老條的教導嗎？你們手上太糙了。還是好好學學老條叔挑的腸花，那是隻見縫不見血，你們倒好，我都下到五樓了，還能聞到血腥味，明白了吧？沒事的時候多和老條叔偷偷功夫，那王八蛋手裏的活多著呢，啊？”
    “是，知道了，爺！”
    貓三回完話，就不再開口了，拉著弟弟的手默默的坐著。從後視鏡望去，林夜寒覺得後麵的兩個孩子，很懂事了。甌劇世家出來的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林夜寒嘴上一點兒都沒有誇他們，雖說十五歲的年紀能做到像他們這樣的暗影鬼魅，已經很頂尖了。隻是對於他來說，要的是完美，他們吃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不允許有任何的閃失，否則不僅僅隻是他們姐弟兩個，甚至還會危及自己……
    車子開回應道觀巷，林夜寒領著貓三狗四進了自家的院子，眼見師父房間的燈依舊亮著，他趕緊過去請安。
    師父正咪著老酒汗，聽著老式收音機的溫州鼓詞，嘴裏還跟著瞎逼逼。
    “呦，師父，您今晚好雅興啊。”說完，林夜寒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老條，眼裏滿是感激的神色，而條子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嗯，剛才那個老瞎子之所以不敢動你，可不是因為你身邊的狗娃多了兩把家夥事，就有多厲害，而是人家老條啊，一直在暗中守著你呢，知道不？”
    “師父，我知道呢。我隻是沒有告訴那兩個小的……我就是想讓兩隻狗娃磨磨牙。剛才要是條叔動手，老瞎子肯定已經皮開肉綻了……”
    林阿勝剛想再說點什麽，就聽見收音機裏發出“滋啦滋啦”無線信號接收不良的幹擾聲，就見徒兒屁顛屁顛的跑到收音機前調整天線和頻率，嘴裏叨咕道：“師父，可以換個新款的了，您這個紅燈牌的所謂老寶貝，都已經二十多年的老古董了吧？我記得，您接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半新不舊的老家夥了……”
    “小子，知道什麽叫念舊嗎？念舊啊，就是念個舊情，這隻紅燈啊，還是你幹娘跟我好的時候送給我的，整三十年了……要是她還活著，敖字門就沒有你嘍！”
    看著老不死的滿臉滿眼都是追憶的神情，林夜寒忽然想起來，老幹娘的忌日眼看著就要到了，自己從來沒見過老幹娘，隻是每年逢這個時節老不死的都會翻出這個紅燈來，擦把擦把就會接連幾天光聽溫州鼓詞《珍珠塔》，“我爹爹在世官丞相，吏部天官兄同胞，我屋裏府門二十七退，左右百裏路方方……”聽的林夜寒都已經朗朗上口了，就是不太明白故事的含義，光知道那個唱鼓詞的女演員抱著牛筋琴唱得低轉委婉、如泣如訴、餘音嫋嫋，特別的優美動聽……
    林夜寒知道，這個版本的珍珠塔，女藝人就是他的老幹娘，光聽聲音就知道肯定沒錯，就是一個大美女……
    至於老幹娘跟老不死的到底有些什麽愛恨糾葛，林夜寒無從得知，老不死的從來不說……唯一知道的是，老不死的確實很在乎這一段感情，三十年如一日，每年這個時間段，都會回溫這出《珍珠塔》，真是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事情辦的怎樣？”
    “師父，紅帖子已經插上了，這次，一定要把寧德賭王給叫過來，我到時候鐵定給您唱一出圓圓滿滿的猴子戲……”林夜寒信心滿滿道。
    “哼，沒吃到肉還讓人算計了？我說你還是不行啊。”
    林阿勝忽然來了這麽一句，林夜寒不禁看了一眼老條，他正在旁邊憋著笑，就知道一準是老條打的小報告。
    “師父，我這招叫細水長流，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說，我又不是一輩子都沒開過葷的門外漢，懂的都懂，是吧？師父。”
    林夜寒這句話，可謂是一語雙關。他說的一輩子都沒開過葷的門外漢，意指的就是老條，條子打了一輩子光棍，從來沒有近過女色，至少到目前為止是如此的。
    林夜寒這麽一說，老條自然上前幾步就拿腳踢他。
    林夜寒跟個泥鰍似的滑溜著就往外跑去，嘴裏還不肯服輸：“貓三，貓三，狗四，來，快來啊，收拾他！”
    老條前腳剛跟出房門，姐弟兩個還真的就撲了上來，左右開弓，一點兒都不帶客氣的，老條隻好迎戰，雙手一邊一個，左挑右刺……
    雙方對戰僅僅不到一分鍾，再看貓三和狗四，握在手裏的魚腸劍，一先一後，“蹚”、“蹚”全掉落地上。
    “你特麽的還敢收拾我？別讓我逮住你，逮住你就剝你的皮……”
    林夜寒踮起腳尖就知道跑，心裏卻有說不出的高興。
    高興的是，剛才不到一分鍾時間，光老條那一挑一刺打落兩把魚腸劍的招數，足夠兩個小朋友學上一陣子，無形之中又偷了一招絕學。
    林阿勝站在門口看著熱鬧，笑而不語，朝兩個孩子微微點了點頭。
    林夜寒知道，老不死的是明白人，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他，他知道老條一身絕學，隻是有時候容易一根筋，有時候又有些木訥。
    “行了，行了，老條，小爺不和你玩了，我要去玩小綿羊去嘍……”
    說完，林夜寒趕緊一個轉身，溜回自己房間，把門一栓，心頭那團烈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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