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實驗室總是彌漫著潮濕的氣息。蘇曼青第n次把奶茶杯從電路板旁挪開，無奈地看著水蒸氣在陸明遠的護目鏡上凝結成小水珠。“你這哪是搞科研，分明是在人工降雨。”她邊說邊用袖口替他擦拭鏡片，卻不小心蹭上了一塊可疑的咖啡漬。
    “在調試智能灌溉係統。”陸明遠頭也不抬，工裝褲口袋裏掉出半截油條，“昨天去郊區農田調研，農民大叔硬塞給我的。”蘇曼青捏著油條，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科研接地氣’？下次是不是要在電路板上曬稻穀？”
    窗外突然滾過一聲悶雷。林曉芸抱著一摞舊資料推門進來，馬尾辮上還沾著片梧桐葉：“你們知道嗎？舊倉庫發現了八十年代的糧票！哎，曼青，你婚紗上的亮片是不是掉我頭發裏了？”
    “那叫歲月的饋贈。”蘇曼青晃了晃手裏的電路板，上麵歪歪扭扭地焊著一顆奶茶珍珠，“上次幫小學生修機器人，他非要送我這個‘能量水晶’。”
    整理資料時，一張泛黃的糧票突然掉出來。蘇曼青彎腰撿起，發現背麵用鉛筆寫著：“小王，這月糧票換兩張電影票，老地方見——1983.11.5”。字跡雖被水暈開，但依然清晰可辨。
    “這是……”林曉芸湊近一看，眼鏡滑到鼻尖，“計劃經濟時代的情書？”
    陸明遠推了推眼鏡：“從紙張磨損程度看，應該被反複讀過多次。糧票右下角有油印，可能是食堂師傅寫的。”
    蘇曼青突然笑出了聲：“你們這些理工男啊！浪漫都要帶數據分析！”她小心翼翼地把糧票夾進《市場經濟與科技融合計劃書》，塑料封皮上還粘著半塊幹掉的草莓蛋糕——那是上次慶功宴留下的“勳章”。
    “知道嗎？”她摸著糧票上的褶皺，“我爸說，他們那代人談戀愛，最大的浪漫就是攢糧票換雞蛋，給心上人補營養。”
    陸明遠突然起身翻找櫃子，掏出個鐵盒晃了晃：“幸好我囤了應急物資。”蘇曼青探頭一看，裏麵整整齊齊地碼著巧克力、壓縮餅幹，還有三張泛黃的糧票。
    “這是我爺爺留下的。”他撓撓頭，耳尖微微發紅，“本來想等求婚時用……比如把鑽戒藏在糧票裏？”
    林曉芸差點把資料掉在地上：“這比用電路板折玫瑰還離譜！曼青，你可千萬別答應！”
    蘇曼青卻把糧票貼在陸明遠胸口：“我覺得很浪漫啊！這叫‘計劃經濟式心跳’，每一張糧票都寫著‘想和你有個家’。”窗外的雨突然變大，敲打在實驗室的玻璃上，像極了八十年代的老電影配樂。
    半個月後，智能灌溉係統在郊區試點。蘇曼青穿著雨靴蹲在田埂上，看陸明遠被一群大爺圍著問東問西。“這機器能認出韭菜和野草不？”“下雨天會不會漏電啊？”突然，某位大叔的草帽被風吹進稻田，竟觸發了機器的自動打撈功能。
    “哇！比我家老黃狗還聰明！”大叔笑得露出缺牙，陸明遠的白大褂卻濺滿了泥漿。蘇曼青趁機舉起手機直播：“家人們，現在看到的是‘理工男神變泥巴怪’現場！旁邊這位大爺說，要把孫女介紹給我們陸工——前提是他能教會機器認稗草！”
    直播間裏瞬間飄滿“哈哈哈哈”的彈幕。陸明遠紅著臉想躲，卻被大爺們圍住問“智能養豬”的事，最後隻好蹲在田埂上，用樹枝在泥地裏畫電路板原理圖。
    “知道嗎？”蘇曼青遞給他一瓶冰鎮奶茶，“剛才有個阿姨說，她女兒想嫁給會修拖拉機的工程師。”
    他咬著吸管笑出了眼淚：“那我得趕緊學門農機維修手藝，免得被競爭對手比下去。”遠處的稻田裏，智能灑水器正在均勻地噴灑水霧，在陽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像極了他們第一次用霓虹燈拚字時的光暈。
    回到實驗室，林曉芸舉著糧票衝進來說：“你們看！我查到這張糧票的主人了！小王和陳姐，現在都退休了，就在咱們實驗室隔壁小區！”
    周末，三人帶著電路板小禮物敲響了陳阿姨家的門。屋裏飄著槐花糕的香氣，陳阿姨看著糧票情書眼眶發紅：“那時小王在機床廠，我在食堂，一個月就攢兩張糧票。有次他偷偷把糧票換成電影票，結果餓了三天肚子……”
    “後來呢？”蘇曼青窩在沙發裏，懷裏抱著陳阿姨家的胖貓。
    “後來改革開放啦！”王叔叔端著茶盤進來，退休前竟是他們公司的老工程師，“我們用糧票換了第一台電視機，後來又換了摩托車、商品房……現在啊，連種地都用你們的智能機器咯！”
    陸明遠突然指著牆上的老照片笑：“這不是三十年前的電子廠嗎？我爸說他第一塊電路板就是在這兒焊的。”王叔叔一拍大腿：“可不嘛！你看這張，我旁邊那個戴眼鏡的小夥子，後來成了你們公司的技術顧問！”
    窗外的石榴樹沙沙作響，蘇曼青摸著糧票上的折痕，突然想起實驗室裏那堆舊電路板——它們曾是別人的青春，現在又在他們手裏變成了新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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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她突然跳起來，胖貓“喵”地一聲躲到沙發底下，“我們的智能奶茶機還差個‘年代模式’！可以用糧票圖案做杯蓋，再配首八十年代的迪斯科音樂！”
    陸明遠扶著眼鏡點頭：“再加個功能，掃描舊糧票就能播放對應年代的老歌。比如這張……”他拿起陳阿姨的糧票，“應該配《在希望的田野上》。”
    王叔叔笑得直拍大腿：“好啊！下次社區活動，我帶我的海鷗相機來給你們當模特！”陳阿姨抹著眼淚往他們兜裏塞槐花糕：“多好的年輕人，搞科研還不忘老故事。”
    離開時，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蘇曼青晃著手裏的糧票：“要不我們辦個‘時光博物館’？展出舊糧票、電路板，還有你的‘求婚糧票計劃’？”
    “首先得有個求婚成功的前提。”陸明遠突然停在路邊，從口袋裏摸出個小盒子。蘇曼青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該不會真的——”
    盒子打開，裏麵是用電路板碎片拚成的迷你糧票，上麵寫著：“可兌換陸明遠終身服務，有效期：永遠”。旁邊還躺著一枚真正的鑽戒，在暮色中閃著溫柔的光。
    “其實我準備了三個月。”他的聲音有點發顫，“找遍了全城的老印刷廠，才做出這張‘電子糧票’。因為你說過，浪漫是……”
    “是跨越時空的心意相通。”蘇曼青替他說完，指尖劃過電路板上的紋路，那是用1997年的香港地圖輪廓刻的，“不過鑽戒還是要的！我要戴著它去奶茶店打工，讓熊孩子們知道，他們老師嫁了個會寫代碼的王子！”
    林曉芸在旁邊假裝咳嗽：“你們要不要考慮在博物館裏辦婚禮？我可以負責布置糧票牆和霓虹燈拱門。”
    蘇曼青突然指著街對麵笑：“看！那家新開的奶茶店叫‘糧票時代’！”陸明遠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發現櫥窗裏擺著老式搪瓷杯，杯身上印著“科技強國，奶茶自由”的字樣。
    夜裏，實驗室的台燈下，蘇曼青在計劃書裏夾入那張糧票情書，旁邊貼著他們在農田裏的合照——陸明遠的白大褂沾滿泥漿，她的裙擺上沾著稻穗，身後是正在給水稻澆水的智能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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