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聖旨下達後，李珊出人意料地安分守己。
    整日待在永安侯府裏備嫁，連院門都很少踏出。
    當然，慕容衡的聘禮也如流水般源源不斷地送入永安侯中。
    三皇子寢宮內。
    念寶剛給慕容衡施完第二次針。九幽也順勢在慕容衡寢殿內吃桂花糕。
    隻不過一旁的慕容灼則是煩躁地來回踱步。
    他第無數次追問正在看書的慕容衡：“老三，你真的想清楚了？”
    輪椅上的青年抬起頭，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二哥，我與珊兒自幼相識，本就是青梅竹馬的情誼。”
    他聲音溫和卻堅定。
    “她性子是驕縱了些，但本性不壞。”
    慕容衡望向窗外開得正盛的海棠花，“如今她既願嫁我這樣的殘廢，我豈能辜負？”
    見慕容灼還要反駁，慕容衡苦笑著搖頭。
    “二哥，這些年因我這腿...多少流言蜚語中傷珊兒。”
    他轉動輪椅麵向慕容灼，若再拖延，她這輩子就...”
    “罷了！”
    慕容灼突然泄了氣，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他彎腰按住弟弟的肩膀：“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就好好祝福你。”
    慕容灼眼底閃過一絲唏噓。
    “沒想到，竟是你最先成家。”
    此刻。
    殿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慕容衡抬頭望去，隻見慕容西川一襲墨色錦袍，正大步跨過門檻。
    他麵容依舊冷峻，但看起來臉上有個大大的黑眼圈，看起來最近似乎是休息不好。
    “老三，最近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慕容西川的聲音低沉而沉穩，目光落在慕容衡的腿上，帶著幾分關切。
    “大哥哥！”念寶眼睛一亮，立刻從慕容灼懷裏掙脫出來。
    她仰著小臉，笑得甜滋滋的：“好久沒見你啦！”
    慕容西川冷峻的麵容微微鬆動，彎腰將小丫頭抱起來。
    “嗯，念念又重啦。”
    他伸手輕輕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臉頰，眼底閃過一絲罕見的溫柔。
    慕容灼斜倚在案幾旁，桃花眼中滿是促狹：“喲，稀客啊。”
    “平常不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江柔嗎？怎麽今天舍得讓她一個人待著了？”
    聽到慕容灼提起江柔，慕容西川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向來冷峻的麵容此刻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疲憊，連帶著聲音都低沉了幾分：“...別提了...”
    慕容灼的桃花眼瞬間亮了起來，整個人都往前傾了傾。
    他太熟悉自家大哥這副模樣了，能讓這個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男人露出這種表情，他倒是想知道江柔做了什麽事。
    “怎麽了？”慕容灼他用手肘捅了捅慕容西川。
    “快說。”
    慕容西川深吸一口氣。
    他斟酌著用詞，語氣裏帶著幾分困惑：“就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之前我覺得她哪裏都好，”慕容西川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幾分自嘲。
    “覺得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可是現在...”
    我覺得她有點無理取鬧。”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他的聲音幾不可聞，仿佛連自己都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念寶疑惑抬頭：“發生了什麽事呢？”
    慕容西川歎了口氣，繼續開口。
    “昨日在珍寶閣她看中了一套紅寶石頭麵。”
    “那套頭麵是掌櫃的鎮店之寶，早已被人預定。”
    “掌櫃不過解釋了兩句，她竟對著老掌櫃破口大罵。”
    ”六十多歲的老掌櫃爭執了幾句，她卻抄起櫃台上的翡翠玉如意...”
    慕容西川猛地閉了閉眼，喉結滾動，“若不是我攔著，那一下能要了老人半條命。”
    “我不過扣住她手腕製止...她當場就哭喊著慕容西川你不愛我了，引得整條街的人都來圍觀。”
    慕容西川疲憊地揉了揉腦袋，
    “我好不容易哄好她，剛把她帶回宮裏。”
    “她就又把我的珍藏的瓷器全都砸爛了。”
    慕容灼愣在原地，他盯著自家大哥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
    “你燒糊塗了？”
    “我說大哥，”慕容灼收回手，一臉不可思議，“你這都能忍？”
    慕容西川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他眼神渙散：“我答應過要照顧她的...”
    “照顧？”
    慕容灼湊到慕容西川跟前。
    “大哥，你老實告訴我，她是不是給你下藥了？”
    一旁的念寶點了點頭，插了句嘴。
    “是的。”
    然後念寶啃了一口手裏的桂花糕。
    “大哥之前被江柔下了情蠱，但是國師來京城的那天，我給大哥解除了。”
    殿內突然安靜下來。
    慕容灼聲音有些發澀：“情蠱...是什麽？”
    念寶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就是讓大哥變得不像大哥的壞東西呀。”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比畫，像提線木偶一樣，別人說什麽就做什麽。”
    慕容灼倒吸一口涼氣。
    他想起這兩個月來大哥的反常。
    慕容衡突然開口解釋。
    “那是以心血喂養的蠱蟲，能讓人喪失神智，對下蠱者情根深種。”
    慕容西川愣住。
    原來如此！
    終於明白為何每次見到江柔都會心跳加速。
    殿內靜的落針可聞，隻有念寶小口啃桂花糕聲。
    小丫頭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嘴角還沾著糕點。
    “但是大哥不用擔心，”念寶咽下嘴裏的糕點，伸出小胖手拍了拍慕容西川的膝蓋，“蠱蟲已經解除了。”
    她歪著頭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大哥現在對情蠱免疫啦，江姐姐再下蠱也沒用咯！”
    “所以大哥現在對江姐姐的感覺才是正常的呀！”
    “會覺得江柔不如之前讓自己心動，覺得她無理取鬧。”
    念寶晃著兩條小短腿，說得理所當然。
    “因為對於正常的大哥來說，大哥壓根就不會喜歡江柔"！”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慕容西川天靈蓋上。
    他猛地站起身，又踉蹌著扶住案幾。
    是啊，若不是情蠱作祟，他慕容西川怎麽可能對一個驕縱任性的女子百依百順？
    那些被強行扭曲的情感，那些違心的縱容，原來都不是出自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