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凜臣輕輕推開次臥的門。
    江歲昭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側身蜷縮著，身體止不住發抖。
    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
    她額頭上大汗淋漓，嘴唇蠕動。
    時凜臣想湊近聽清她在說什麽，卻被她一把抱住。
    “別走……你為什麽不留下來的……”
    “我很怕……”
    時凜臣身形一僵，愣在原地。
    她的額頭貼著他的手，努力地蹭了蹭，拉著他的手想挨得更近一些。
    時凜臣用另一隻手撥開她淩亂的頭發，順著她的眉眼一點點摹繪。
    “那個男人就那麽讓你念念不忘嗎？”
    夢中的江歲昭沉浸在曾經的故事中。
    那個蒙著眼的男人往前快步走著，她在後麵奮力追趕。
    “等一等！”
    “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不肯見我？”
    “我找了你很久，你看看我。”
    江歲昭一路小跑，終於抓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回頭看她，雖然依舊看不清容貌，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眷戀。
    “小七，既然想不起來，那就忘記我，開啟新的生活好不好。”
    男人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頰，被她用力地抓住。
    “可是我知道，你對我都很重要。”
    “你再等等，我一定會想起來的。”
    男人搖搖頭，身形在她麵前一點點消散。
    “不。”她瘋狂地搖搖頭，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阿時！”
    正在給江歲昭擦淚的時凜臣不可置信地盯著江歲昭。
    阿時這個名字，隻有小七和時倩君知道。
    昭昭又怎麽會知道的？
    江歲昭猛地清醒，緊緊抓著麵前的人胳膊，對上對方探究的眼神後緩緩清醒過來。
    時凜臣看著從自己胳膊上離開的手，心中有些失落。
    “做噩夢了嗎？”
    江歲昭通紅的眼睛盯著天花板，眼淚垂直地流入頭發。
    時凜臣伸手想幫她擦拭。
    江歲昭一扭頭，躲過了他的手。
    他眼中的受傷意味十足，她此時疲憊不堪，不想要解釋。
    “我累了，想休息一會。”
    “問完最後一個問題，我就出去。”
    “你剛才喊的阿時……是我嗎？”
    “你的小名，也是這個嗎？”
    這一句話讓時凜臣期待的心重重落下。
    江歲昭看著時凜臣小心翼翼又帶著期盼的眼神，實在不忍心騙他。
    她頓了頓，“是一個我認識很久的人，遠在你我認識以前。”
    “你給我的感覺和他很像……”
    “好了，不要說了！”他打斷了她的話。
    時凜臣眼中的希望一點點被澆滅，嘴唇張了幾次終究什麽都沒說。
    他伸手幫江歲掖了掖被子，聲音盡量保持著平穩。
    “好好休息。”
    時凜臣幾乎是逃似地離開她的房間。
    走出房門的時候，他的手都在控製不住的發抖。
    林媽聽到聲音從廚房走出來，看了一臉魂不守舍的時凜臣扶著牆站在走廊裏。
    “少爺，你沒事吧？”林媽一臉焦急。
    得知昭昭懷孕，他專門讓林媽過來照顧著。
    還叮囑林媽假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林媽，這幾天給她做些安神的湯，她睡得不好。”
    “我記下了。”
    他擺手，示意自己可以。
    走進房門的瞬間，他靠在門上，腦子昏昏沉沉的。
    從季灼淵嘴裏聽到是一回事，親口聽到她承認又是一回事。
    時凜臣不由得想到，剛結婚的時候江歲昭對他的好，是真的愛他，還是將他當做了那個人的替身？
    時凜臣不敢去想。
    另一邊的江歲昭想到夢裏的一切，心裏就是一陣苦澀。
    雖然她遺忘了部分記憶，但感受的心酸苦楚卻是實實在在的。
    她能想到，能讓自己這樣情感淡漠的人深陷其中，念念不忘，兩個人肯定發生了很多故事。
    她的夢停在他進入手術室以後，他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她都一無所知。
    她現在也分不清自己是在難過忘記了阿時，還是因為自己背叛了阿時，喜歡上時凜臣而難過。
    書房裏的那串佛珠，會不會和阿時有關？
    一連好幾天，她都沒看見時凜臣的身影。
    書房她也去過，原先擺放佛珠的地方已經不見了。
    偌大的家中，隻有她和林媽。
    “林媽，他今天還不回來嗎？”
    林媽將雞湯放在江歲昭麵前。
    “少爺沒說，估計又要很晚了。”
    江歲昭攪動著麵前的雞湯。
    “可是少爺每次回來都要看看您睡得好不好才肯放心休息。”
    “少夫人，這夫妻倆哪有不吵架，這次你低個頭，下次他低個頭。這日子才能過得長久。”
    “少爺最近人都瘦了一圈了。”
    江歲昭聽著林媽的話若有所思。
    淩晨兩點多，江歲昭坐在沙發上直打盹。
    聽到門口傳來聲音，時凜臣拖著一身疲憊進了家門。
    看著屋內亮著的燈有些疑惑，他明明叮囑林媽晚上把燈都關了，以免江歲昭半夜喝水被刺眼的燈攪得沒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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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頭就和沙發的人對視上。
    “怎麽還沒睡？”
    “林媽熬了雞湯，給你盛一碗。”
    他全程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熱氣騰騰的雞湯推到他麵前。
    “時凜臣，你在躲我？”
    你想多了，湯我會喝，你先睡吧。”
    “是因為阿時的事情？”
    他沉默了，這也代表了另外一種回答。
    “我認為我們需要談談。”
    “我今天太累了，改天再說，好嗎?”
    時凜臣也說不清楚，他本能地拒絕從她嘴裏說出任何男人的事情。
    他揉著眉頭，戴在手上的佛珠展露出來。
    怪不得她沒有在書房找到，原來是被他帶在了身上。
    她記得，她當時看見的那個男人戴的佛珠其中一顆有一塊方形凹陷，應該是被什麽坑碰造成的。
    她伸出手，想要抓時凜臣的手，卻撲了個空。
    時凜臣起身，端著空碗走向廚房，放在廚房的水槽中。
    視線不自覺地轉移到她的背影。
    打開門看見她的瞬間，他是高興的，她像普通人家等候丈夫回家的妻子。
    這樣的溫馨幸福是他一直在追求的。
    但他也怕她做這一切是為了另一個男人，都隻是迷惑他放鬆警惕的借口。
    江蘇昭坐在原地，內心也遭受著巨大的煎熬。
    她知道她現在的想法的多麽的惡劣，但她太想找到自己缺失的記憶了。
    她想搞清楚一切。
    在他發呆的時候，她從身後環抱住他的腰。
    “昭昭……”
    時凜臣的眼神暗了暗。
    江歲昭的手靠近時凜臣的手腕，還沒碰到手串就被時凜臣一把按住。
    手機鈴聲劃破安靜。
    “時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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