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付立慶的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了探究的光芒。
    “你剛才說的那個自然法則理論繼續講講？”
    “我覺得挺新鮮。”
    他刻意用了“新鮮”而非“正確”來形容自己的感受，暗示自己並未全盤接受林野的觀點。
    林野聽出了付立慶話中的弦外之音，卻不急不惱。
    他彎腰抓起一把濕潤的泥土，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珍寶一樣。
    “自然界是個精密的係統”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個環節都環環相扣。”
    “當某個物種失去天敵時，自然就會創造新的製約來平衡生態。”
    他突然停住了話語。
    差點脫口而出關於修真者渡劫的例子。
    然而他很快意識到這些話題對於這些務實的人來說可能過於玄乎和難以接受。
    於是他將這些話咽了回去，轉而繼續用科學的語言來解釋自己的觀點。
    “你是說……”
    付立慶的眼睛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麽重要的信息。
    “這些果樹苗遇到了新的天敵？”
    林野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泥土輕輕撥開。
    幾條肥碩的蚯蚓扭動著身體暴露在陽光下。
    它們油亮的體表反射著詭異的光澤，讓一旁的付丹妮和許晴同時尖叫起來，不約而同地抱在了一起。
    兩個看起來不對付的姑娘此刻卻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瑟瑟發抖。
    然而付立慶和張賀卻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泥土中異常密集的蚯蚓數量。
    “這……這不可能！”
    張賀結結巴巴地說道：“蚯蚓可是益蟲啊！”
    林野不慌不忙地走到一株病懨懨的果樹苗前手指輕輕一勾——整株樹苗就像拔蘿卜一樣離地而起。
    根係上幾乎沒沾多少土。
    這一幕讓付立慶和在場的其他人都震驚不已。
    “天哪！”
    付立慶連忙試了試旁邊的樹苗，同樣輕鬆地拔了起來。
    他臉色驟變終於明白了，為何這片果園的長勢一直不佳。
    林野解釋道：“蚯蚓太多導致土壤結構被破壞根係無法穩定生長。”
    “我們需要引入新的食物鏈環節——也就是蚯蚓的天敵來平衡生態。”
    “雞！”
    付立慶恍然大悟拍腿大笑起來。
    “我怎麽沒想到！”
    他立刻轉向女兒吩咐道：“丹妮馬上訂購一萬隻土雞！”
    付丹妮應聲點頭目光卻始終不離林野。
    她注意到他說話時喉結的滾動、注意到他沾著草屑的發梢……
    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身上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讓她無法移開視線。
    付立慶興奮地規劃著未來的生態循環農業。
    “果樹加土雞生態循環雙倍收益！”
    他看向林野的眼神已滿是欣賞卻也暗含遺憾——這樣的人才恐怕不會久居人下。
    然而對於此刻的林野來說他隻是一個用知識解決實際問題的年輕人。
    一個讓付丹妮心動不已的特別存在。
    “小老弟這稱呼合你胃口吧？”
    付立慶的巴掌拍得林野肩胛骨發麻。
    他的金絲眼鏡因動作而斜掛在鼻梁上，嘴角掛著一抹江湖氣的笑容。
    活脫脫一個充滿豪情的老板形象。
    這位在商界叱吒風雲的農業大亨此刻滿麵紅光。
    眼中閃爍著對林野的由衷欣賞，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又或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親切。
    林野抬頭望了望已經偏西的太陽。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為他那黧黑的皮膚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林野眉宇間一絲焦急不經意地閃過。
    他粗糙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褲縫。
    心裏惦記著家中年邁的父母以及同樣在等待消息的許晴的父親。
    他後槽牙抵著腮幫擠出一絲略帶靦腆的笑容。
    白牙在黧黑的皮膚襯托下亮得晃眼。
    “付總抬愛！”
    “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買樹苗的，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家裏二老還等著信兒呢，我們真該走了。”
    “別介啊！”
    付立慶一把扯住林野的袖口，紫檀手串不經意間硌得林野手腕生疼。
    “今兒這頓酒不喝老哥我心裏紮得慌！”
    “你可是救了我整片林子！不表示一下感謝我付立慶以後還怎麽在商界混？”
    他邊說邊用力地拽著林野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直接拖進宴會廳。
    林野的眉峰瞬間聚成了小山。
    褲腳上沾的泥星子隨著他的掙紮簌簌往下掉。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付立慶截斷。
    “當哥的還能害你？”
    “喝完酒派司機送你回去保證不誤事！”
    付立慶使眼色讓秘書去備車，卻撞進了林野那倔驢似的眼神。
    那眼神裏既有堅定也有溫和仿佛在說。
    “我真的有急事不能留下。”
    “真的不行！我爸媽還在家等著呢。”
    林野語氣堅定眼神卻開始變得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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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以後少不了要來找您！”
    “到時候再聚也不遲。”
    他這副倔強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認死理的莊稼漢，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付總強扭的瓜不甜。”
    林野突然蹦出一句農諺把在場的眾人都逗笑了。
    他們沒想到這個看似粗獷的年輕人竟然還會說出如此有哲理的話。
    付立慶盯著林野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震得樹葉簌簌作響。
    “好！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
    他轉頭對工人喊道。
    “立刻把林老弟要的樹苗準備好！”
    “記住挑最好的！”
    付立慶又壓低聲音對林野說：“不過這錢我絕對不能收！就當是我的謝禮。”
    林野聞言立刻搖頭眉頭皺成了“川”字。
    “不行！”
    他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幫您是自願的，我們農民幫忙從不圖回報。”
    “要是我爹知道我沒付錢就拿樹苗，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哈哈哈！”
    付立慶笑得更大聲了。
    “那你爹要打你先讓他來打我！”
    “這錢我要是收了今晚睡不著覺的就是我了！”
    他拍了拍鼓鼓的錢包，眼中閃爍著商人的精明與對林野的讚賞。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地爭執了足足半小時，直到工人把捆紮好的樹苗整齊地碼放在卡車旁。
    樹苗裝車時兩人的爭執還在繼續。
    付立慶脖子上的金貔貅墜子隨著他的動作直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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