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本想繼續黏在蘇夫人身邊，卻被高鳳琴笑著趕出廚房。
    “你這丫頭，別在這兒添亂。”
    “去陪你爸他們聊天吧！”
    當林野鋪開新農村建設藍圖，蘇建元指尖無意識叩擊桌麵。
    窗外蟬鳴驟歇，仿佛連夏風都屏息聆聽。
    他望著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圖紙，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在知青點。
    自己何嚐沒對這片土地做過相似的夢？
    “我要讓每寸土地長出黃金。”
    林野指尖劃過規劃圖上的生態農場，晨光恰好掠過他的下頜線。
    蘇建元望著這個年輕的理想主義者，恍惚看見破繭的蝶正抖落鱗粉。
    “需要政策傾斜盡管開口。”
    “我蘇某人別的沒有，批條子的權力還是有的。”
    蘇顏撇撇嘴，隻好回到正屋。
    正好撞見林野和蘇建元相談甚歡。
    她趴在雕花窗欞上偷聽，見父親從公文包掏出金筆，在圖紙空白處簽下名字。
    蟬鳴重新沸騰的瞬間，她聽見兩個不同世界的男人，正用理想與權力碰撞出改變時代的聲響。
    兩人甚至開懷大笑。
    這一幕讓她恍如夢中——父母竟然這麽快就認可了林野？
    蘇建元見她進來打趣道：“我們在笑你眼光不錯，給自己挑了個好男人！”
    蘇顏臉一紅嬌嗔道：“爸！您怎麽也跟著取笑我？”
    蘇建元哈哈大笑：“怎麽？我說錯了？”
    “剛才罵你媽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現在倒害羞了？”
    蘇顏跺了跺腳。
    “爸！您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蘇建元收斂笑意正色道：“顏顏，父母再怎麽樣，都是為你好。”
    “有時候方法可能不對，但心意是好的。”
    “你剛才那樣說話，確實傷了你媽的心。”
    蘇顏低下頭有些愧疚。
    蘇建元見狀又笑著拍了拍林野的肩膀：“不過以後有你管著她，我就放心了！”
    說完他故意板起臉對林野道：“林野，以後這丫頭要是敢犯渾，不用客氣，該教訓就教訓！”
    林野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看向蘇顏：“她不會的。”
    蘇顏心頭一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這一刻，農家小院裏，陽光正好，風也溫柔。
    ……
    晚飯時分，眾人坐在了一起。
    蘇顏攥著青花瓷碗的手指微微發白，指節泛著粉紅。
    她瞪著父親蘇建元，杏眼裏跳動著兩簇火苗。
    “爸，您這招調虎離山用得可真熟練！”
    正在夾菜的蘇建元手一抖，糖醋排骨“啪嗒“掉進林野碗裏。
    這位在省常委會上都遊刃有餘的中年男人，此刻竟被女兒嗆得老臉通紅。
    滿桌人哄堂大笑，屋簷下的麻雀驚得撲棱棱飛起，撞碎了斜照進來的夕陽。
    “死丫頭，跟你媽年輕時一個德行。”
    蘇建元用紙巾擦拭濺到西裝袖口的醬汁，昂貴的阿瑪尼麵料立刻暈開一片暗紅。
    “要不是下午還有個鄉村振興專題會。”
    “我非把你捆回去不可。”
    蘇顏剛要回嘴，忽然感覺小腿被人輕輕踢了一下。
    轉頭望去林野正衝她眨眼，古銅色皮膚在暖光中泛著蜜釉般的光澤。
    她想起昨夜兩人在果園看星星時，這個男人說要在每棵果樹下埋一盞太陽能燈。
    說等到豐收季，整個青龍村都會被星光環繞。
    “行了老蘇，給孩子留點麵子。”
    蘇夫人優雅地抿了口山泉水泡的野菊茶，腕間翡翠鐲子碰在瓷杯上叮咚作響。
    “顏顏想留就多留幾天，省得整天在家魂不守舍。”
    “蘇顏，你跟父母回家吧！”
    林野卻主動送起了客。
    因為蘇顏的父母已經做到了，自己再強留她，便是自己的不懂事了。
    畢竟蘇顏也確實在這裏胡鬧了好些天了。
    蘇建元麵對林野的懂事也是十分滿意。
    默默地點點頭。
    “那我還能回來麽？”
    蘇顏卻是滿臉的不情願。
    還沒等林野說話，蘇夫人立刻接上：“你想來隨時都可以。”
    “我讓你爸的司機送你來，以後沒人攔你了。”
    聽到這裏，蘇顏才算是勉強答應了。
    ……
    蟬鳴撕扯著盛夏的暑氣，蘇顏攥著汽車窗簾的流蘇穗子，看後視鏡裏林野的身影越來越小。
    蘇夫人突然伸手替她挽起散落的鬢發：“那孩子確實有幾分本事。”蘇顏心頭一跳，母親指尖殘留的茉莉香讓她想起林野衣襟上沾著的草木氣息。
    “媽，你們真的……”
    “死丫頭，當媽的還能害你？”
    蘇夫人嗔怪地戳她額頭。
    “不過得抓緊，這樣的鳳凰男最搶手。”
    前排蘇建元咳嗽兩聲，公文包裏的新農村建設規劃圖露出金色邊角。
    那是林野用神力催熟的果林照片，此刻正靜靜躺在省長的公文包裏。
    ……
    目送黑色奧迪消失在塵土飛揚的村道盡頭，高鳳琴一把拽住林野的衣領。
    這個常年勞作的女人手勁極大，直接把兒子扯得一個踉蹌。
    “小兔崽子，給娘透個底。”
    她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帶著剛刨過土豆的泥土味。
    “你是不是給蘇小姐下蠱了？電視裏演的那些苗疆情蠱...”
    青龍村口的老槐樹抖落幾片葉子，高鳳琴拽著林野胳膊直往籬笆牆外拽。
    “快跟媽說說，咋把省城金鳳凰勾到手的？”母親滿臉笑意，掌心那層因歲月和勞作而生的繭子，在林野的袖口輕輕摩擦，帶來一絲微癢的感覺。
    遠處，父親林建國扛著鋤頭緩緩經過，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洋溢著得意之色，衝兒子擠眉弄眼，嘴裏還念叨著：“俺家祖墳冒青煙嘍！能娶到省城的姑娘，真是咱家的福氣！”
    林野哭笑不得，他輕輕掰開母親緊緊攥著的手，無奈地說：“媽！您前天還說人家蘇顏是七仙女下凡，美麗不可方物，今天就成白骨精了？您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正說著，籬笆牆外傳來一陣陣布鞋摩擦砂石路的沙沙聲，那聲音輕柔而有節奏，像是在訴說著歸家的喜悅。
    不一會兒，許晴挎著一個碎花布包，出現在了暮色之中。她的發梢還沾著山間霧氣凝成的水珠，閃爍著晶瑩的光芒，給這個樸素的農村姑娘增添了幾分靈動與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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