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韻嬌機械地將茶盤放在茶幾上。
    手背被燙紅的地方已經開始泛白。
    陳老爺子輕咳一聲：“蘇小姐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在嶺東省農業發展改革委員會任職，主要負責嶺東地區的農業技術推廣。”
    很明顯，這個工作是蘇顏父親蘇建元給安排的。
    蘇顏落落大方地回答，陳啟嶽適時插話：“蘇小姐和林總真是天作之合啊。”
    “都跟農業打交道。”
    陳母開始上菜，眾人移步餐廳。
    陳韻嬌全程低著頭，筷子在碗裏機械地撥弄著。
    一粒米都沒送進嘴裏。
    “韻嬌。”蘇顏主動打破沉默：“聽說你是紐約哥倫比亞商學院留學歸來的？”
    “林野說你專業基礎很棒。”
    “啪！”陳韻嬌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蘇小姐你能把林哥讓給我嗎？”
    餐廳瞬間安靜得可怕。
    陳老爺子臉色鐵青，陳啟嶽猛地站起來：“小妹兒！你說什麽呢？”
    “我認真的！”陳韻嬌眼眶通紅：“蘇小姐條件這麽好，找什麽樣的男人不行？”
    “可我...我...”她的聲音開始發抖：“我的命就是林哥救的，我心裏已經裝不下其他人了。”
    “陳小姐，感情不是讓出來的，我尊重林野的選擇，但絕不會主動放棄。”蘇顏放下餐巾神色平靜。
    林野握住蘇顏的手目光直視陳韻嬌：“韻嬌，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當初救人那也是應該的！”
    “妹妹？應該的？”陳韻嬌突然笑了，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深陷險境，失身在即，是誰突然出現救我的？”
    “我傾心表白，以身相許，是誰碰都不碰我一下，連夜開車講我送回家？”
    “這些...這些你都忘了嗎？”
    林野眉頭微皺：“那隻是...”
    “隻是什麽？同情？憐憫？”陳韻嬌猛地掀翻麵前的餐盤，瓷片碎了一地。
    “蘇顏她憑什麽！”
    林野一看這種情況，這飯也沒法吃了。
    趕緊起身對陳啟嶽的爺爺和父親母親打招呼道：“爺爺、叔叔、阿姨，我家裏還有點急事，我先走了，啟嶽，我們改日再聚！”
    說完拉起蘇顏就往外走。
    “林哥！”陳韻嬌的尖叫聲幾乎刺穿整個陳家房子的屋頂。
    她踉蹌著追到門口。
    精心打理的頭發散亂地貼在淚痕斑駁的臉上。
    粉色連衣裙的裙擺被她自己踩得滿是褶皺。
    林野也不敢回頭，一直走出門外，他的手已經搭在車門上，聞聲回頭眼神冷靜得近乎殘酷：
    “韻嬌，適可而止。”
    “我適可而止？”陳韻嬌的聲音陡然拔高，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是誰說會永遠保護我？是誰——”
    “那是對妹妹的承諾。”林野打斷她每個字都像冰錐般刺入陳韻嬌的心髒：“不是愛情。”
    蘇顏站在副駕駛門邊。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包帶。
    她看著陳韻嬌搖搖欲墜的樣子，想起昨晚林野在書房說的話：“明天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不要插手”。
    “林野。”蘇顏終究忍不住小聲開口：“要不我先走~”
    “上車。”林野拉開駕駛座車門語氣不容置疑，引擎轟鳴的瞬間，陳韻嬌突然撲到車前雙手拍在引擎蓋上：“你今天敢走我讓你後悔一輩子！”
    陳家眾人聞聲衝出來。
    葉佩蘭臉色煞白，陳啟嶽一個箭步上前拽住妹妹：“嬌嬌！別鬧了！”
    林野降下車窗眼神如刀：“陳韻嬌，你失控了——”
    “別趴在車前，危險！”
    空氣凝固了三秒。
    “好...很好...”
    陳韻嬌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緩緩退開聲音輕得像羽毛。
    “林野你會回來求我的。”
    輪胎摩擦地麵的刺耳聲中。
    黑色路虎碾碎一地落葉揚長而去。
    後視鏡裏，陳韻嬌癱坐在地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轉角處。
    車內氣壓低得可怕。
    “你太殘忍了。”蘇顏終於打破沉默聲音發顫：“她畢竟...”
    “畢竟什麽？”林野猛打方向盤拐上繞城高速：“畢竟喜歡我？所以我就該給她希望？”
    “但你可以委婉...”
    “委婉隻會讓她越陷越深！”林野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聲刺破夜空。
    “蘇顏你知不知道感情債比高利貸還難還？”蘇顏被吼得一愣，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林野。
    眉宇間戾氣翻湧，下頜線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我...”
    “聽著。”林野突然減速靠邊轉身抓住蘇顏的肩膀：“我寧願現在當惡人。”
    “也不想以後羅亂！”
    路燈透過天窗灑下來。
    蘇顏看清他眼底的血絲。
    那些藏在冷酷表象下的煎熬此刻暴露無遺。
    “我害怕...”她小聲說。
    林野的拇指撫過她眼下，不知何時那裏已經濕潤。
    “怕什麽？”
    “怕你哪天也這樣對我。”這句話像柄鈍刀狠狠捅進林野胸口，他鬆開手重新發動車子：“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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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字重若千鈞。
    ……
    陳家餐廳。
    水晶吊燈把每個人的表情照得無所遁形。
    “吃點東西吧。”
    葉佩蘭把糖醋排骨往女兒麵前推了推，聲音輕得像在哄三歲孩童。
    陳韻嬌安靜地拿起筷子。
    她換了身素白家居服。
    紅腫的眼睛下掛著兩個烏青的眼袋。
    但表情異常平靜。
    “我想去哥的公司上班。”
    聽到這句話驚得陳啟嶽一哆嗦：“什麽？”
    “財務部或者市場部都行。”陳韻嬌夾起一塊排骨機械地咀嚼：“忙起來...就不會想他了。”
    葉佩蘭喜極而泣：“好好好，讓你哥明天就給你安排個好位置。”
    “不行！”陳啟嶽猛地站起：“永盛祥現在跟林野深度合作，你這樣去豈不是添亂！”
    “哥。”陳韻嬌抬頭嘴角甚至掛著微笑：“我二十三歲了，不是十三歲。”
    這笑容讓陳啟嶽後背發涼。
    他太了解妹妹，越是平靜越是危險。
    “明天先去報道吧。”他最終妥協：“但必須答應我，別給我的管理添亂。”
    “放心。”
    陳韻嬌舀了勺西湖蓴菜羹：“我會好好"學習"的。”
    ……
    一周以後。
    永盛祥酒業集團總部大樓前。
    一輛黑色奔馳緩緩停下。    緊接著是一截纖細白皙的腳踝。
    周慕雲摘下墨鏡，仰頭望著大廈頂樓“永盛祥“三個嶄新的燙金大字。
    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周總歡迎來到濟北。”
    陳啟嶽帶著一眾高管迎上前，臉上掛著標準的商務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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