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海上漩渦的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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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裹著鹹澀的海腥味灌進領口時,陸醉川的手指在酒葫蘆上輕輕一叩。
    葫蘆裏傳來清亮的回響——隻剩小半壺燒刀子了。
    他仰頭灌下一口,辛辣從喉嚨燒到胃裏,視線卻愈發清明。
    前方那團墨色漩渦正緩緩轉動,像塊浸在墨汁裏的磨盤,每轉一圈,海麵上就騰起幾縷青霧,沾在船帆上便凝成細小的冰珠,叮叮當當地落進甲板縫隙。
    "墨寒,那玩意兒的脈門在哪兒?"趙霸天把袖口往上一卷,露出胳膊上猙獰的刀疤。
    他手裏攥著三枚透骨釘,金屬表麵凝著層白霜,顯然剛才試了試漩渦的寒氣。
    這位青幫老大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眯起眼:"老子在海河裏混了二十年,沒見過這麽邪性的水。"
    沈墨寒的指尖抵在眉心,發間銀簪突然泛起幽藍光芒。
    她的眉頭皺得更深,另一隻手輕輕按住腰間桃木劍的劍柄:"這股陰氣...和去年在旅順港覆滅的"海煞門"殘黨有關。"她的聲音像浸了冰水,"他們當年用活人血祭養海妖,後來被巡防營圍剿,可總有些漏網之魚。"
    "海煞門?"林大俠的劍穗在風裏亂顫。
    這位以"快劍"聞名的江湖客摸了摸腰間鐵劍,"我曾在滄州見過他們的標記——是條盤著骷髏的章魚。"他突然頓住,指著漩渦邊緣翻湧的泡沫,"看!
    那些綠泡的紋路!"
    眾人順著他的指向望去,果然,墨綠泡沫破裂的瞬間,水麵上浮現出淡青色的章魚觸須暗紋,轉瞬又被新的泡沫覆蓋。
    小九的判官筆突然在掌心發燙,盲女的睫毛微微顫動,雖然看不見,卻準確地將筆尖點在船舷上。
    一道朱紅符文從筆鋒湧出,在水麵上畫出半輪殘月——這是"無眼判官"感知陰煞的秘法。
    "老人家怎麽看?"陸醉川轉向一直沉默的神秘老者。
    後者正蹲在船尾,用枯枝在積了水的甲板上畫著什麽。
    聽見問話,他直起腰,指節發出哢哢的響聲:"漩渦中心是個聚陰陣眼。"他的聲音像舊木門軸轉動,"破陣要斷源頭,可這陣眼被海煞門用活人生魂養了十年,怕是...藏著個大家夥。"
    "大家夥就大家夥。"陸醉川把酒葫蘆往腰上一掛,嘴角扯出個帶酒氣的笑,"老子當年在醉仙樓當跑堂,被喝醉的軍爺掀了桌子,不也抄起掃帚把人打跑了?"他拍了拍懷裏的城隍印,青銅印麵浮現出模糊的鬼麵紋路,"大不了老子再醉一次——小九,把你兜裏的桂花糕分我半塊,餓肚子打不過邪祟。"
    小九抿著嘴笑,從懷裏摸出塊裹著油紙的桂花糕。
    她雖不能說話,卻用判官筆在掌心寫了"小心"兩個字,又指了指陸醉川的酒葫蘆。
    陸醉川把桂花糕塞進嘴裏,含糊道:"放心,等打完這仗,我去鎮上買十斤桂花糕,給你當零嘴。"
    商討的當口,趙霸天已經帶著林大俠在船底綁了八塊磨盤大的青石板。"這玩意兒沉,能壓得住船。"他拍了拍石板,"當年運鴉片的船遇到暗流,就是這麽穩的。"沈墨寒則繞著船走了三圈,用桃木劍在四個船角刻下鎮水符。
    符紙遇水即化,卻在水麵留下金色漣漪,像給船套了層看不見的護罩。
    "走!"陸醉川一腳踹開船錨。
    木船順著風勢往漩渦漂去,越靠近,船身搖晃得越厲害。
    原本清澈的海水此刻泛著詭異的紫黑色,浪頭打在船舷上,竟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尖嘯。
    小九的判官筆突然劇烈震顫,盲女的額頭滲出冷汗——她"看"見了,在海水之下,無數青灰色的手臂正從漩渦深處伸出來,指甲深深摳進船底。
    "吸!"沈墨寒突然低喝一聲。
    眾人隻覺耳膜一鼓,漩渦的吸力陡然增強。
    木船像片被磁鐵吸住的碎鐵,劇烈傾斜,船尾的青石板繃得麻繩咯咯作響。
    陸醉川咬開酒葫蘆塞子,仰頭灌下整壺燒刀子。
    酒液順著下巴淌進衣領,他的瞳孔瞬間變成鎏金色,城隍印在掌心浮起,青銅表麵的鬼麵睜開眼:"城隍護!"
    一道金色光罩從印中湧出,裹住整艘船。
    原本要將船撕碎的吸力撞在光罩上,激起層層波紋。
    小九趁機揮動判官筆,朱紅符文如飛矢般射入水中,那些抓船的手臂被符文燙得滋滋冒氣,紛紛縮回。
    趙霸天的透骨釘早攥出了汗,他看準漩渦邊緣翻湧最劇烈的位置,手腕一抖——三枚釘子帶著破風聲響,釘進了水下某個凸起的硬物裏。
    "是礁石!"林大俠的快劍出鞘,劍光如銀蛇般劈開水麵。
    果然,三枚透骨釘正釘在一塊暗褐色礁石上,礁石表麵刻滿歪扭的血字,正是海煞門的陰文。"陣眼在礁石下!"沈墨寒的桃木劍泛起紅光,"陸大哥,撐住光罩!"
    就在眾人以為要觸到漩渦中心時,水麵突然炸開。
    無數黑紫色觸手裹著腐臭的海水竄出,每根觸手上都長著密密麻麻的眼睛,眼白翻著,直勾勾盯著船上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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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前排的觸手"啪"地甩在光罩上,震得陸醉川胸口發悶——他能感覺到,城隍印的力量正隨著酒勁流逝而減弱。
    "奶奶的!"趙霸天抄起船槳,一槳劈斷纏上船舷的觸手。
    斷口處流出墨綠色黏液,滴在甲板上立刻腐蝕出個窟窿。
    林大俠的劍更快,每一劍都精準地刺進觸手上的眼睛,那些眼睛被刺中後,觸手便像被抽了筋似的軟塌下去。
    小九的判官筆則畫出"誅"字大符,符文所過之處,觸手化作青煙,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醉川!"沈墨寒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陸醉川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漩渦中心的墨綠泡沫正在瘋狂旋轉,竟轉出個直徑丈餘的空洞。
    空洞深處,隱約能看見一座黑黢黢的石塔,塔身上爬滿類似血管的紅色紋路。
    而在石塔頂端,一個裹著黑鬥篷的身影正緩緩站起,鬥篷下的臉隱在陰影裏,卻能看見嘴角咧到耳根的笑容。
    "你們以為破了我的觸手陣就能贏?"那聲音像兩塊鏽鐵互相摩擦,"這海上的漩渦,是我用三千船民的魂魄養了十年的"生魂磨"。"他伸出手,石塔上的紅紋突然暴漲,"等磨碎這最後一波陽氣——"
    話音未落,陸醉川的城隍印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他咬著牙,將最後一口酒氣逼入印中:"邪祟要殺我可以,但先讓我喝完這壺燒刀子!"金色光罩瞬間擴張,撞碎了三根最粗的觸手。
    可他的鬢角已經泛起白霜——過度使用城隍之力,正在加速他的衰老。
    "撐住!"小九在他掌心寫了兩個字,判官筆的筆尖沁出鮮血。
    她咬破手指,在虛空畫出"判"字血符,血符如利刃般劈向石塔。
    沈墨寒的桃木劍直指黑影,口中念動咒語:"桃木為劍,斬盡陰邪——破!"
    石塔發出刺耳的轟鳴,黑影的鬥篷被吹開一角,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臂,皮膚下似乎有無數蛆蟲在蠕動。
    他的笑聲更響了:"愚蠢的凡人...這才是真正的開始。"
    就在這時,陸醉川感覺腳下的船突然一沉。
    他低頭望去,發現原本綁著的青石板不知何時全被腐蝕成了粉末,麻繩斷成幾截。
    而漩渦的吸力,比之前強了十倍不止。
    海風掀起陸醉川的衣角,他望著越來越近的石塔,望著塔頂上那個逐漸清晰的怪物,突然笑了。
    他摸出懷裏最後半塊桂花糕,塞進小九手裏,又從沈墨寒腰間抽出桃木劍——反正酒已經喝完了,那就用這把劍,再拚一次。
    "抓緊!"他大喊一聲。
    木船在吸力中劇烈震顫,船板裂開的聲音混著眾人的喘息,蓋不過漩渦深處傳來的,那個怪物越來越清晰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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