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觸手圍困尋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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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頸的倒刺又往裏紮了半寸,陸醉川嚐到了鐵鏽味的血沫。
    他能感覺到肋骨在觸手的絞殺下發出細不可聞的脆響,像是老房梁被壓到極限時的呻吟。
    小九被拖向地縫的速度更快了,盲女蒼白的手腕上已經勒出青紫色的淤痕,判官筆在她掌心燙得發紅,幽藍光芒卻始終穿不透那些墨色觸手。
    "小...九。"他喉嚨被勒得發緊,隻能從齒縫裏擠出兩個字。
    小九突然頓住掙紮,摸索著抓住他垂落的手。
    她的手指冰涼,卻在他掌心快速劃動——那是他們約好的啞語:哥,別怕,我在。
    陸醉川眼眶一熱。
    他想起三天前在城隍廟廢墟裏,小九捧著那方斷碑哭到渾身發抖。
    碑上刻著"無眼判官"四個篆字,老城隍說這是她前世的封號。
    那時她還隻是個會躲在他身後啃糖人的盲女,如今卻能握著判官筆站在他身側。
    地縫裏的嗚咽聲突然拔高,像是無數根鋼針往耳朵裏鑽。
    陸醉川眼前發黑,恍惚間看見懷裏的《九壇醉天訣》滲出的血光正順著衣襟往上爬,在鎖骨處凝成個模糊的印記——那是城隍印的位置。
    "傻小子,看你懷裏!"
    老城隍的聲音突然炸響在腦海裏,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急躁。
    陸醉川猛地回神,這才發現那些觸手表麵的符文不知何時亮了起來。
    暗紅紋路盤繞如活物,每道都對應著他身上的穴位,怪不得越掙紮越緊——原來這是鎖魂咒,專破活人筋脈。
    "用城隍印照那些鬼畫符!"老城隍的聲音有些虛,像是隔著層毛玻璃,"當年我封在地府時,見過這種陰司禁術,符文最怕陽火!"
    陸醉川咬著牙扯動丹田氣海。
    自從上次硬抗周天佑的機關炮後,他的城隍力就像漏了底的酒壇,可此刻懷裏的古籍突然燙得驚人,血光順著經脈往印堂鑽。
    他想起老城隍說過,《九壇醉天訣》是曆代城隍用心頭血寫的傳承,不到生死關頭不會顯靈。
    "喝!"他喉間發出悶吼,鎖骨處的城隍印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那光不像尋常法術的犀利,倒像是陳年女兒紅潑在火上,帶著股醇厚的暖意。
    最靠近他的那根觸手被金光掃過,表麵符文"滋啦"一聲冒起黑煙,暗紅紋路瞬間褪成灰白。
    "小九!
    畫破陣符!"陸醉川趁著觸手鬆動的間隙,拽住小九的手腕往自己身側帶。
    盲女的手指在半空劃出銀亮軌跡,判官筆筆尖凝著的幽藍光芒突然化作九道細針,精準紮進觸手關節處的符文。
    她看不見,但前世的記憶正在蘇醒——那些刻在地府碑牆上的破禁咒,此刻正順著筆尖流淌出來。
    兩股力量交織的瞬間,墨色觸手發出刺耳的尖嘯。
    陸醉川感覺纏在脖子上的那根突然鬆了半分,他趁機灌下腰間酒葫蘆裏的殘酒。
    辛辣的燒刀子順著喉嚨滾進丹田,城隍力陡然漲了三分。
    金光如潮水般湧出,所過之處觸手紛紛斷裂,斷口處滲出黑血,落地即化作青煙。
    "噗!"陸醉川咳出一口血,卻在落地的瞬間死死抱住小九。
    地縫在他們腳邊閉合,露出塊青石板,上麵躺著本半腐的古籍。
    封皮是褪色的明黃,隱約能看見"幽冥禁錄"四個蟲蛀的字,翻開第一頁,赫然是幅手繪的城隍印拓本,旁邊用朱砂寫著:"當印光染血,陰司無道。"
    "這是..."陸醉川的手指剛碰到書頁,古籍突然自行翻頁,露出半段殘缺的文字:"...周姓軍閥借陰兵,以活人為祭,斷城隍輪回道...若見此錄,速離...血月之夜..."
    "哥。"小九突然攥緊他的衣袖。
    她雖看不見,卻能感知到空氣裏突然多出的陰寒。
    原本還算明亮的遺跡裏,不知何時籠上了層灰霧,連城隍印的金光都暗了幾分。
    笑聲就是這時響起的。
    像破風箱拉過鏽鐵,帶著說不出的森然。
    陸醉川抬頭,看見陰影裏走出個穿墨綠長衫的男人。
    他麵容清俊,眉尾卻有道刀疤,從額角直貫到下頜,左眼球是渾濁的灰白,右眼裏卻翻湧著暗紅血絲,像是浸在血裏的琉璃珠。
    "好個城隍傳人。"男人開口時,陸醉川聞到股腐葉混著檀香的氣味,"能破了我的鎖魂觸,倒比那老東西當年強些。"
    他抬起手,指尖燃起幽綠鬼火。
    陸醉川突然發現,男人的影子比常人長了三倍,在地麵扭曲成無數張哭嚎的人臉。
    小九的判官筆在她掌心劇烈震顫,盲女的額頭滲出冷汗——這是她覺醒判官記憶後,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的恐懼。
    "你們不是想知道,這三個月來津門的活人為什麽總在夜裏消失?"男人一步步逼近,鬼火在他指尖跳躍,"現在知道了,倒也活不過今晚。"
    陸醉川把小九護在身後。
    他能感覺到城隍印在發燙,《九壇醉天訣》在懷裏震動,可對麵男人身上的邪氣,比他之前見過的任何陰物都要濃烈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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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讓他心驚的是,那男人右眼裏的血絲,竟和地縫裏那些觸手的符文一模一樣。
    "你是誰?"他聲音沉穩,可握酒葫蘆的手已經青筋暴起。
    男人停在三步外,歪頭笑了:"我是誰不重要。"他的灰白眼珠突然轉動起來,"重要的是...你懷裏那本破書,該物歸原主了。"
    話音未落,地麵再次裂開。
    這次不是黑縫,而是無數道血紅色的細痕,像活物般朝著陸醉川的腳踝爬來。
    小九的判官筆突然發出刺耳鳴叫,她在陸醉川掌心急切劃動:快跑!
    可陸醉川沒動。
    他盯著男人右眼裏的血絲,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周天佑公館搜到的密信——那上麵的簽名,是個被墨汁塗掉的"周"字。
    血痕爬到腳邊的瞬間,陸醉川扯開酒葫蘆塞子,仰頭灌下整壇燒刀子。
    辛辣的酒液順著嘴角淌進衣領,他能感覺到城隍力如火山噴發,鎖骨處的金光亮得刺眼。
    《九壇醉天訣》在懷裏發出轟鳴,像是有無數人在同時念誦咒語。
    男人的笑容終於有了裂痕。
    他後退半步,右眼裏的血絲開始扭曲,可不等他動作,陸醉川已經攥緊城隍印,朝著他的麵門砸了過去。
    金光破空的刹那,男人突然化作一團黑霧。
    陸醉川的拳頭穿透黑霧,砸在青石板上,震得指節生疼。
    等黑霧散盡,哪裏還有男人的影子,隻剩地麵用血痕畫著的陣法,中央擺著塊半腐的牌位,上麵的字被血浸透,隱約能辨出"周...宗...元"三個字。
    小九摸索著撿起牌位,手指突然一顫。
    她把牌位遞到陸醉川麵前,後者借著火光看清——牌位背麵刻著個極小的"天"字,和周天佑軍裝上的徽章一模一樣。
    遺跡裏的灰霧不知何時散了。
    月光從坍塌的穹頂漏下來,照在那本《幽冥禁錄》上。
    陸醉川撿起書,發現最後一頁不知何時多了行血字:血月現,陰門開,周姓作俑,城隍劫來。
    "哥。"小九的聲音發顫,"我...我好像想起來了。
    無眼判官的職責,是...是審陰司不公事。"她摸索著抓住陸醉川的手,"剛才那個男人,他身上有...有陽間不該有的死氣。"
    陸醉川沒說話。
    他望著遺跡外的方向,那裏隱約傳來軍號聲——是周天佑的部隊又在夜間演習了。
    月光下,他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在地麵與那團血痕陣法重疊,竟詭異地吻合。
    懷裏的《九壇醉天訣》突然燙得灼手。
    陸醉川低頭,看見"九壇"二字下,不知何時滲出了新的血字:第七壇,祭活人。
    夜風卷起幾片枯葉,擦過他的臉。
    陸醉川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可這深更半夜的遺跡外,哪來的嬰兒?
    他握緊酒葫蘆,酒液在葫蘆裏晃出嘩嘩的響,像是有人在低聲數數:"一、二、三..."
    數到第七下時,整個遺跡突然劇烈震動。
    陸醉川踉蹌著扶住牆,看見坍塌的穹頂處,月亮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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