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信任崩塌,聯合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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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把據點外的荒草染成血紅色,陸醉川蹲在篝火旁擦城隍印,青銅印麵映出他泛白的鬢角。
    昨夜為了破那西洋降頭陣,他連飲三壇燒刀子,此刻喉間還泛著鐵鏽味的酒氣——這是城隍傳承過度使用的征兆,每多一次透支,便要拿十年陽壽來抵。
    "陸兄弟,錢大帥請您去主帳。"青幫的小嘍囉縮著脖子遞話,眼神躲閃得像偷了油的耗子。
    陸醉川手指在印紐上摩挲兩下,那枚刻著"酆都"二字的青銅印突然嗡鳴一聲,震得他虎口發麻。
    他眯起眼,起身時帶翻了酒壇,琥珀色的酒液在泥地上蜿蜒,竟慢慢凝成一道模糊的人影。
    主帳裏的氣氛比外頭更悶。
    錢大帥坐在雕花檀木椅上,軍大衣敞著,露出腰間的勃朗寧手槍;左右站著八個挎盒子炮的親兵,槍套扣都解開了;清風道長被攔在帳門口,拂塵攥得死緊,道袍下擺沾著草屑——顯然剛被推搡過。
    "陸先生,咱打開天窗說亮話。"錢大帥把茶盞重重一磕,"那座遺跡裏的好東西,可不止祭壇底下那點破銅爛鐵吧?"他身後的地圖上,用紅筆圈著附近七座山頭,"我派去探路的弟兄說,山壁上有刻著"陰司"的石門,您倒是解釋解釋,這算不算隱瞞?"
    陸醉川掃過錢大帥發紅的眼尾——這老軍閥昨夜肯定沒睡,指節上還沾著墨漬,像是連夜寫過什麽。
    他正要開口,帳外突然傳來喧嘩。
    沈墨寒掀簾進來,桃木劍鞘撞在帳杆上,發出清越的響:"錢大帥要查資源,不如先查查您那些親兵?"她揚了揚手中的黃紙,"我在他們靴底發現了玄鐵砂,這東西隻有海外降頭師的祭壇才用。"
    錢大帥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沈小姐這是血口噴人!"他一拍桌子,"老子的兵跟著我打了八年仗,比你那破桃木劍可靠多了!"帳外的親兵立刻把槍栓拉得哢哢響,幾個清風觀的小道士攥著符紙後退,鞋跟在地上蹭出白印。
    "夠了!"陸醉川突然拍案,城隍印重重砸在桌上,青銅紋路裏滲出暗紅光芒,"若不是我和小九擋下那三波陰兵,你那些拿步槍的弟兄,早被鬼差勾了魂!"他鬢角的白發被風掀起一縷,"要分資源可以,但得等徹底清了這一帶的陰脈——"
    "陰脈?"錢大帥突然笑了,從懷裏摸出個油布包,"陸先生倒是惦記著陰脈,可有人惦記著您呢。"他抖開油布,一張帶血的信紙落在桌上,火漆印正是黑袍人臨死前攥著的血色玉佩模樣,"這信是從那降頭師屍體上搜的,說您每月十五在城西破廟收他們的"供奉",還拿城隍印給他們開陰路。"
    帳裏瞬間靜得能聽見篝火劈啪聲。
    清風道長的拂塵"刷"地散開,掃過信紙時帶起一陣風,卻被錢大帥的親兵用槍托攔住。
    沈墨寒衝過去要搶信,手腕被親兵扣住,桃木劍"當啷"掉在地上。
    她扭頭看向陸醉川,眼底燃著簇火:"這是偽造的!降頭師的信怎麽會用涇縣宣紙?"
    "宣紙?"錢大帥嗤笑,"那陸先生解釋解釋,您上個月十五是不是在城西破廟?"他盯著陸醉川發白的鬢角,"我可聽說,那天有個要飯的老頭看見您抱著酒壇,跟個穿黑鬥篷的人說話。"
    陸醉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上個月十五確實在城西破廟——他去給小九找"無眼判官"的轉世碑,那穿黑鬥篷的,是替清風觀送符紙的小道童。
    可這種事,要怎麽跟一群拿槍的解釋?
    "大帥,這信的火漆印......"趙霸天突然擠進來,手裏攥著塊碎玉,"我讓人去查了,這血玉是前清宗人府的信物,您手下那個戴大簷帽的親兵,他爹是給端康皇貴妃刻玉的匠人。"他把碎玉拍在桌上,"您說這信是從降頭師那兒拿的,可這玉明明是您親兵昨天才找匠人新刻的。"
    錢大帥的臉"唰"地白了。
    他猛地拔槍指向趙霸天,卻被陸醉川更快一步扣住手腕。
    城隍印的青銅紋路燙得他掌心發疼,錢大帥的脈搏在他指下狂跳,像頭困獸。
    "陸醉川!你敢動老子?"錢大帥吼得脖子上的青筋直蹦,"老子有三個團的兵在十裏外,你以為憑你那點神神叨叨的本事,能擋得住機關槍?"
    "大帥!"帳外突然傳來哭嚎,錢大帥的副官撞開親兵衝進來,"不好了!三營的弟兄說看見山後有陰火,好多穿白衣服的......"
    "閉嘴!"錢大帥甩脫陸醉川的手,槍托重重砸在副官額頭上。
    鮮血順著副官的臉往下淌,他卻還在哆嗦:"真的!小柱子被鬼掐了脖子,現在......現在還翻白眼呢!"
    陸醉川突然聞到一陣腐葉味。
    他猛地轉頭,看見帳外的荒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風裏飄著細碎的紙錢——是陰脈要爆了。
    他抓起城隍印衝向帳外,沈墨寒已經拔劍劈開兩團鬼火,小九的判官筆在虛空劃出金痕,每道金痕都釘住一個青麵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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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退到高處!"陸醉川扯開嗓子喊,"陰脈要衝出來了!"他咬破指尖在印麵畫符,酒氣裹著血珠噴在地上,瞬間凝出一道金色屏障。
    錢大帥的親兵舉著槍亂射,子彈打在屏障上叮當作響,倒驚得鬼差們更凶了。
    "陸先生!"清風道長突然扔來一張雷符,"結三才陣!"他的拂塵掃過鬼差,符紙炸出藍色電弧,"沈姑娘護左,趙爺護右,小九鎮中央!"
    陸醉川的酒氣越來越濃,鬢角的白發幾乎蔓延到耳後。
    他能感覺到城隍印在發燙,這是要強行突破天官境的征兆——可突破不成,他會直接變成白發老頭。
    他咬著牙把最後半壇酒灌下去,酒液順著下巴滴在印上,青銅紋路突然全部亮起,像燒紅的鐵。
    "開!"陸醉川大喝一聲,城隍印砸向地麵。
    金色波紋從他腳下擴散,所過之處鬼差紛紛消散,枯黃的荒草重新泛綠,連錢大帥那被鬼掐的副官都"咳"地吐出口黑血,醒了過來。
    主帳裏突然安靜得可怕。
    錢大帥的槍還舉在半空,槍口冒著青煙——他剛才趁亂開了一槍,子彈擦著陸醉川的耳朵飛過去,在帳布上穿出個焦黑的洞。
    "大帥,咱們......"副官抹了把臉上的血,聲音發顫,"是不是......"
    "閉嘴!"錢大帥踹翻椅子,軍靴碾過地上的碎玉,"今晚子時,所有弟兄帶足彈藥,跟我去後山!"他惡狠狠地盯著陸醉川,"那些陰脈裏的寶貝,誰先拿到是誰的!"
    夜幕降臨時,陸醉川坐在據點最高的土坡上,懷裏抱著空酒壇。
    山風卷著他的白發,遠處錢大帥的營地亮著成片的火把,像一條蜿蜒的火蛇。
    小九摸黑坐在他旁邊,把溫熱的茶盞塞進他手裏——她總記得他喝多了胃會疼。
    "川哥。"趙霸天從陰影裏鑽出來,腰間的暗器囊晃得叮當響,"錢老匹夫調了一個團的兵,後半夜要抄咱們的後路。他還讓人在水井裏下了蒙汗藥,幸虧我讓弟兄們喝了雄黃酒。"
    陸醉川把茶盞放在石頭上,月光照出盞底的水痕,像道裂痕。
    他摸了摸小九的發頂,小姑娘的判官筆還沾著鬼差的黑血,筆杆上的"無眼"二字泛著微光。
    "寒兒呢?"他問。
    "在整理符紙。"趙霸天蹲下來,從懷裏摸出塊醬牛肉,"她說錢大帥的密信是用朱砂摻了狗血寫的,這種符紙見了月光會顯影。"他把牛肉塞給小九,小姑娘聞了聞,笑著往趙霸天嘴裏塞了一塊。
    "顯影了什麽?"陸醉川問。
    "寫著"八月十五,獻陸醉川人頭於降頭師祭壇"。"沈墨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抱著一摞符紙,桃木劍在月光下泛著青芒,"錢大帥早跟海外勢力勾結了,那黑袍人是來催他交人的。"
    陸醉川的手指深深掐進酒壇裏,青銅印在他掌心烙出紅印。
    他望著錢大帥營地的火把,突然笑了:"我就說那老匹夫怎麽突然發難,合著是拿咱們當投名狀呢。"
    "川哥,咱們撤吧。"趙霸天搓了搓手,"我在鷹嘴崖有處密洞,藏過鴉片也藏過槍,夠咱們躲幾天。等陰脈徹底穩定了,再回來收拾他。"
    "好。"陸醉川站起身,酒氣裹著風散出去,"把重要的法器和符紙帶上,其他東西......"他看了眼錢大帥營地的方向,"就讓他拿那些破銅爛鐵當寶貝吧。"
    他們收拾行裝時,山腳下突然傳來馬嘶聲。
    火把的光芒像潮水般湧上來,錢大帥的聲音混著槍聲炸響:"陸醉川!交出城隍印,老子留你全屍!"
    陸醉川把小九背在背上,判官筆自動跳進她手裏。
    沈墨寒站在他左邊,桃木劍挽了個劍花;趙霸天站在右邊,袖中暗器閃著冷光。
    城隍印在陸醉川掌心發燙,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酒氣在沸騰——這次,他不打算留後手了。
    "小九,畫地為牢。"他輕聲說。
    盲眼小姑娘的判官筆在地上劃出金痕,瞬間凝成一座金色牢籠。
    沈墨寒的桃木劍刺向天空,引下一道雷光;趙霸天的袖箭破空而出,釘住最前麵的幾個士兵。
    陸醉川仰天長嘯,酒氣裹著城隍印的金光衝霄而起,他鬢角的白發在風中狂舞,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那掌陰陽、斷生死的城隍。
    "錢大帥,"他的聲音混著雷霆,"你可知城隍的規矩?"
    錢大帥的馬驚了,前蹄高高揚起。
    他望著那道金色身影,突然想起民間傳說裏的城隍——青麵獠牙,掌生死簿,管陰陽路。
    此刻的陸醉川,雖沒有青麵獠牙,卻比傳說更可怕,因為他的眼中燃著人間的火,那是任何陰兵、任何槍炮都滅不了的。
    "犯我道者,殺無赦。"陸醉川說。
    城隍印的金光鋪天蓋地壓下來,錢大帥的火把瞬間熄滅。
    山風卷著紙錢飛過,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城隍顯靈了",士兵們潮水般往後退,連錢大帥的勃朗寧都掉在地上,砸起一片塵土。
    陸醉川望著退去的人群,摸出最後半壇酒仰頭灌下。
    酒液順著嘴角淌在城隍印上,青銅紋路裏滲出一滴血——那是他透支陽壽的代價。
    但他不在乎,隻要小九還在他背上乖乖抱著判官筆,隻要沈墨寒的桃木劍還在他身側,隻要趙霸天還能拍著他的肩喊"川哥",這人間,就值得他拚盡所有。
    "走。"他說,"去鷹嘴崖。"
    月光下,四個身影消失在山霧裏。
    錢大帥的營地還在亂,有人喊鬼來了,有人喊城隍顯靈了,隻有那個戴大簷帽的親兵縮在角落,摸著懷裏的信——信紙上的血字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寫著"陸醉川人頭,八月十五"。
    他突然打了個寒顫,抬頭望向山霧。
    那裏有一道若有若無的金光,像極了傳說中城隍的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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