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遺跡崩塌前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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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麵的震動像被人攥住了地心的手,一下比一下狠。
沈墨寒的發簪在晃動中掉了一根,碎發掃過眼尾時她甚至沒工夫去撩——指尖快速結了個離火印,三張繪著雷紋的黃符“唰”地竄向頭頂。
符紙在半空中炸成淡紫色光網,正砸下的碎石撞上去便碎成齏粉,可光網邊緣已經泛起細密的裂紋。
“遺跡正在崩塌!”她扯著嗓子喊,發尾被氣流掀得亂飛,“再不走,等支撐柱全塌了連地脈都要震斷!”
陸醉川的靴跟碾進裂開的青石板縫裏。
他能感覺到腳底傳來的震顫正順著腿骨往上爬,像有無數小蛇在啃咬骨髓。
可他盯著祭壇上仍在扭曲的符文,喉結動了動:“不行。”
沈墨寒轉身時眼底冒著火,“你瘋了?大祭司跑了就是要引我們離開——”
“他的儀式沒完成。”陸醉川打斷她,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剛才小九說那些邪氣裏有屍毒,你聞沒聞到?”他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心跳比平時快三倍。這不是害怕,是……”他閉了閉眼,“是有東西在吸活人的生氣。要是讓他把儀式做完,這方圓百裏的人都會變成人幹。”
沈墨寒的指尖在他心口頓住。
她聞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腐甜,像浸了蜜的爛桃子——方才隻顧著給林大俠療傷竟沒察覺。
再看林大俠,單膝跪在地上的人此刻正攥著劍柄發抖,額角的汗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那哪是累的?
分明是生機在被抽離。
“哥。”小九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盲女的指尖抵著太陽穴,判官筆在掌心轉了半圈,金紋從筆杆爬上她的手腕,“我能感覺到……”她的盲眼泛起暖金色,像兩盞蒙了霧的燈,“遺跡深處有塊地方,靈氣流動得特別穩。像是……像是房梁斷了時,牆縫裏支著的那根木頭。”
陸醉川彎腰把小九抱起來。
她瘦得像團雲,可他觸到她腕間跳動的金紋時,心跳突然穩了半拍。
“帶路。”他對沈墨寒揚了揚下巴,“先把那根‘木頭’支上,再跟大祭司算賬。”
林大俠咬著牙站起來。
他的劍穗子被血浸透了,可握劍的手還是穩的:“我跟你們去。”
“你撐不住。”沈墨寒按住他肩膀。
她的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裏,“靈氣透支的人最容易被吸生氣,剛才那半柱香你已經白了三根頭發。”
林大俠愣了愣,摸了摸鬢角——果然摸到一縷刺手的白。
他突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更得去。”他抽回手,劍尖在地上劃出火星,“要是連這把老骨頭都護不住年輕人,還當什麽大俠?”
震動突然加劇。
頭頂的石柱“哢”地裂開道縫,碎石像下雨似的砸下來。
沈墨寒的光網“啪”地碎了,她反手把林大俠拽到身後,自己後背抵著牆——可預想中的疼痛沒落下,隻聽見“當”的一聲脆響,陸醉川的城隍印懸在眾人頭頂,泛著暖金色的光,把碎石全彈開了。
“走。”陸醉川的聲音發緊。
他能感覺到城隍印在抽他的靈氣,像小孩抱著蜜罐猛吸,可他咬著後槽牙沒鬆勁。
小九的手指在他肩頭輕輕點了三下,他立刻往左偏了半步——腳邊的青石板突然陷下去,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淬毒尖刺。
這一路走得比打陰兵還累。
沈墨寒的布鞋磨破了底,每走一步都要彎腰用指甲在地上畫符;林大俠的劍穗子掃過陷阱觸發機關,總能在弩箭射來前用劍氣劈開;小九的金紋從手腕爬到脖子,她貼在陸醉川耳邊輕聲說“左三步”、“往右偏半尺”,像隻報喜的金絲雀。
等那座古老的石台出現在視野裏時,陸醉川的後背已經被汗浸透了。
石台上的符文泛著幽藍的光,像活物似的在石麵上遊走,他甚至聽見了類似心跳的“咚、咚”聲。
“是中樞。”沈墨寒撲過去,指尖幾乎要貼上符文,又猛地收回——她的指尖剛碰到石麵,就有藍光竄上來,在她手背上烙了朵藍花,“這些符文是活的,用遺跡本身的靈氣養著。”她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要是能激活它……”
“能穩定結構?”陸醉川把小九放下來。
盲女立刻蹲在石台前,判官筆在石麵劃出銀線,那些遊走的符文突然安靜了,像被老師盯著的學生。
“能。”沈墨寒的眼睛亮起來,“就像給快散架的房子加根頂梁柱!但需要……”
“需要城隍印。”陸醉川把玉佩掏出來。
城隍印在他掌心燙得驚人,可他沒猶豫,直接按在石台上。
金色的光“轟”地炸開。
陸醉川踉蹌著後退兩步,扶著牆才沒栽倒。
他能看見金色光流順著石台的紋路往四麵八方鑽,原本震動的地麵慢慢穩了,頭頂的碎石雨也停了。
可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發黑——剛才那一下,他把這三個月攢的酒氣全耗光了。
“哥!”小九撲過來扶住他。
她的金紋不知何時褪了,盲眼裏全是急色,“你又用了十成力……”
“沒事。”陸醉川扯了扯嘴角。
他摸出酒葫蘆晃了晃,裏麵隻剩幾滴酒,他仰頭灌下去,辛辣的酒液燒得喉嚨發疼,“大祭司的行蹤呢?”
小九搖頭。
她的指尖抵著石台,眉頭皺成小丘:“他的氣息……像被什麽東西吞了。”她突然抓住陸醉川的手按在石台上,“但這裏……有股很凶的氣,藏得特別深。”
林大俠走到石台另一側。
他的劍垂在身側,劍刃映出他泛白的臉:“如果我是他,會找個連城隍都探不到的地方。”他用劍鞘敲了敲石台底部,“比如……這下麵?”
陸醉川順著他的劍尖看過去。
石台底部有道極細的裂縫,剛才被符文擋住了,現在隨著金光減弱,裂縫裏滲出一絲黑氣——和祭壇上那些邪氣一模一樣。
“分頭走。”陸醉川抹了把臉。
他能感覺到後頸的汗毛豎起來,這是危險臨近的直覺,“墨寒、小九守著中樞,要是金光弱了就再推一把。我和林大俠……”他指了指那道裂縫,“下去看看。”
“不行!”沈墨寒急了。
她剛要往前,卻被小九拉住了手腕。
盲女對著她搖頭,金紋又爬上她的手背——沈墨寒突然頓住,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藍花,那朵花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色,像滴凝固的血。
“你們……”她的聲音突然啞了,“小心。”
陸醉川衝她笑了笑。
他把城隍印從石台上拔出來,玉佩還泛著餘熱,貼在胸口像塊火炭。
林大俠拍了拍他肩膀,劍穗子上的血珠甩在青石板上,暈開個小紅點。
就在兩人轉身要走時,石台上的符文突然全變成了血紅色。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石台裏冒出來,像生鏽的齒輪在磨:“闖入者,你們的選擇……”聲音突然卡了殼,像老留聲機卡帶,“將決定這片土地的命運……”
陸醉川的手緊緊攥住城隍印。
他能感覺到玉佩在發燙,燙得胸口發疼——這不是傳承之力,是警告。
他回頭看了眼沈墨寒,她正扶著小九,兩人的影子被紅光拉得老長;又看了看林大俠,對方衝他點了點頭,劍已經出鞘三寸。
“走。”陸醉川說。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鐵釘釘進木頭,“不管是什麽考驗,先把大祭司揪出來再說。”
兩人沿著石台底部的裂縫往下走時,身後傳來小九的輕喚。
陸醉川回頭,看見盲女正把判官筆按在石台上,銀線順著符文遊走,像在寫一封給死人的信。
沈墨寒站在她旁邊,手裏多了本泛黃的書,正快速翻頁——那是她從不離身的《陰陽要術》。
裂縫越走越窄,最後變成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
林大俠舉著火折子,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陸醉川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快,像敲在鼓麵上。
他摸了摸酒葫蘆,裏麵已經空了,可他反而笑了——每次絕境前,他都是這麽空著酒葫蘆闖過去的。
“前麵有動靜。”林大俠突然停住。
他的劍尖指向黑暗深處,火折子的光映出岩壁上的刻痕——是大祭司的圖騰,歪歪扭扭的,像用血畫的。
陸醉川把酒葫蘆別回腰間。
他能感覺到城隍印在發燙,燙得掌心發紅,可他沒停步。
黑暗深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吟唱聲,像風吹過荒村的破窗,帶著股說不出的陰寒。
“大祭司。”他低聲說。聲音在岩壁間撞出回音,“我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