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秘寶傳聞,暗流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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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火未滅,雪粒還在往炭堆裏落,滋啦作響。
    陸醉川捏著油布包的手頓了頓,指腹蹭過布麵上未化的雪水,涼意透過粗布滲進掌心。
    他記得方才嶽震跑進來時,發頂的雪還是鬆的,可見這信箋送來不過半柱香——能避開趙霸天設的三重暗哨,送東西的人要麽是高手,要麽...
    \"陸爺?\"嶽震搓著凍紅的手,哈出的白氣在眉梢凝成霜。
    陸醉川沒應,拇指挑開油布結。
    素色信箋下果然還壓著張泛黃的紙,邊角卷翹,像是被人反複摩挲過。
    展開時,幾星碎渣簌簌落在雪地上——是朱砂粉。
    \"龍淵令現。\"沈墨寒的聲音突然低了半度,她不知何時已湊到近前,發間玉簪掃過陸醉川耳尖。
    指尖輕點信箋下方的地圖,\"這不是普通的江湖傳言。\"
    陸醉川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
    地圖上的線條歪歪扭扭,卻在幾個關鍵位置畫著螺旋狀符文,紅砂填色處泛著暗紫,像凝固的血。
    他喉間的灼燒感又湧上來,伸手摸臉,眼角的細紋硌得指尖發疼——這是第三次用城隍力過度了,再這麽下去...
    \"這符文。\"沈墨寒從袖中取出半塊青銅鏡,鏡麵蒙著層灰,對著地圖照時,鏡中竟映出流動的藍光,\"與我在《幽冥誌》裏見過的禁忌封印一模一樣。龍淵令若真是調陰兵的虎符...\"她突然住了口,睫毛劇烈顫動。
    趙霸天的九節鞭\"啪\"地抽在青石板上,震得積雪簌簌落:\"周老匹夫前兒個還派偽裝者混進營地,合著是在這兒等著呢!\"
    他蹲下身,用鞭梢挑起塊碎布——正是前兒個自爆那白袍身上的,\"這料子我熟,是黑市"鬼針娘"的手藝,專給陰修做壽衣。\"
    陸醉川把信箋和地圖收進懷裏,動作輕得像在護著什麽易碎品。
    他望向縮在牆角的小九——盲女正用指尖摩挲著自己的盲杖,竹節上滲出細密的水珠,那是她眼窩裏滲的血淚,順著脖頸流下來的。
    \"九兒。\"他走過去,半蹲在她麵前。
    小九像是感應到什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
    盲杖\"哢\"地裂開道縫,他聞到股極淡的檀香味——是無眼判官的氣息。
    \"該去白水鎮。\"陸醉川站起來,拍掉膝蓋上的雪。
    酒葫蘆在腰間撞出悶響,他摸了摸,空的。\"林大俠在鎮外的茶棚等我們?\"
    \"早備好了三匹馬。\"嶽震連忙點頭,\"我這就去叫人牽——\"
    \"不用。\"陸醉川打斷他,\"人多眼雜。\"他看向趙霸天,後者立刻明白,甩了甩九節鞭:\"我守著營地,有陰修露頭就抽成粽子。\"又衝沈墨寒擠眼,\"沈姑娘要是怕悶,我這兒有新得的前朝話本...\"
    \"誰要和你看話本。\"沈墨寒白了他一眼,卻從袖中摸出個瓷瓶拋過去,\"每日辰時服一粒,你那舊傷別又犯了。\"
    陸醉川沒再聽他們鬥嘴。
    他彎腰抱起小九,盲女的身子輕得像片雪,卻在他懷裏攥緊了他的衣襟。
    出門時回頭望了眼,營火映得沈墨寒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把插在雪地裏的劍。
    出了營門,冷風卷著雪粒子劈頭蓋臉砸過來。
    林大俠的青驄馬正啃著路邊的枯草,見了陸醉川便打了個響鼻。
    這位江湖成名的俠客此刻沒穿繡雲紋的緞子衫,換了身粗布短打,腰間的長劍用破布裹著——但陸醉川知道,那劍鞘下的\"寒星\",削鐵如泥。
    \"前麵有三撥人。\"林大俠翻身上馬,聲音壓得低,\"馬蹄印混著牛蹄印,像是故意掩人耳目。\"
    他指了指雪地上的痕跡,最深的那串蹄鐵印呈梅花狀,\"這是漠北"鐵蹄營"的標記,周天佑前年收編的騎兵。\"
    陸醉川把小九放在自己馬背上,單手攬住她腰。
    小九突然動了動,盲杖點向左側山梁——那裏的雪鬆劇烈搖晃,卻不是風刮的。
    \"看來不止我們感興趣。\"林大俠握緊劍柄,劍鞘與布摩擦發出細碎的響。
    白水鎮比想象中更破。
    鎮口的石牌坊倒了半邊,\"白水鎮\"三個字隻剩個\"水\",歪歪扭扭嵌在雪裏。
    廢棄的客棧門楣上還掛著\"福來客棧\"的木牌,紅漆褪得隻剩幾點,像濺上去的血。
    小九的盲杖在門檻上敲了三下。
    門\"吱呀\"一聲開了,黴味混著陳酒氣湧出來。
    角落的木桌旁坐著個老者,鬥篷帽子壓得低,隻露出半張皺巴巴的臉,下巴上的白胡子沾著酒漬。
    \"你們來得比我想象中快。\"老者開口,聲音像砂紙磨石頭,\"但你們不是唯一的目標。\"
    陸醉川手按在酒葫蘆上——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他能感覺到,老者身上沒有陰修的腐氣,也沒有武者的銳氣,倒像是...說書人。
    \"龍淵令。\"老者從懷裏摸出塊玉簡,表麵布滿裂痕,\"這是第一塊碎片的所在。但記住,它不僅僅是件神器...\"
    他突然劇烈咳嗽,鬥篷滑落半角,露出鎖骨處一道猙獰的刀疤,\"更是把鑰匙。開的不是藏寶洞,是...\"
    \"是地獄。\"小九突然開口。
    她的聲音沙啞,像是多年未說話的破鍾,卻清晰得讓人心驚。
    老者猛地抬頭,帽子掉在地上,露出一雙渾濁卻發亮的眼——那是看到神跡的眼神。
    窗外的風突然變了。
    陸醉川聞到股腐肉味,像死了三天的野狗被泡在臭水裏。
    小九的盲杖\"啪\"地斷成兩截,她的眼窩滲出血來,順著蒼白的臉往下淌,在領口染出朵小紅花。
    \"走!\"老者突然撲過來,把玉簡塞進陸醉川手裏。
    陸醉川這才發現他的手——指甲縫裏全是黑泥,像常年在土裏刨食的莊稼漢。\"他們等的就是玉簡離手!\"
    林大俠的劍已經出鞘。
    寒光閃過,門簾被挑開,外麵站著七八個黑影,皮膚泛著青灰,眼白全是血絲。
    最前麵的那個咧開嘴,露出滿嘴黑牙:\"交出玉簡,留你們全屍。\"
    陸醉川把小九護在身後。
    酒葫蘆還是空的,他喉間的灼燒感卻壓不住地往上湧。
    他摸了摸懷裏的地圖,指尖觸到那些螺旋符文,突然想起沈墨寒說的\"禁忌封印\"——或許龍淵令的秘密,就藏在封印之下?
    \"走!往鎮外山穀!\"林大俠揮劍劈翻兩個黑影,劍身卻傳來鈍響——這些東西根本不是活人。
    陸醉川咬了咬牙,抱起小九翻上窗台。
    冷風灌進來,吹滅了桌上的煤油燈,黑暗中隻聽見老者的嘶吼:\"別信周天佑!那東西會吃了他!\"
    等他們跑到鎮外時,背後傳來一聲悶響。
    陸醉川回頭,福來客棧的方向騰起團黑霧,像朵倒著開的花。
    林大俠的劍刃上沾著綠瑩瑩的液體,滴在雪地上滋滋冒煙:\"是屍毒。紅袍老道的手筆。\"
    \"紅袍老道?\"陸醉川握緊玉簡,\"周天佑果然把他派出來了。\"
    前麵的山穀被濃霧籠罩,霧裏傳來潺潺水聲,卻比冬日的河水更冷。
    小九突然抬起手,血汙的指尖指向霧中:\"門...開了。\"
    陸醉川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突然笑了。
    他從懷裏摸出塊碎銀,塞給林大俠:\"前麵有個酒鋪,買壇燒刀子。\"又低頭對小九說:\"九兒,等會兒要是害怕,就抓著我的衣角。\"
    霧越來越濃,幾乎要漫過膝蓋。
    陸醉川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和著遠處的水聲。
    他知道,這趟旅程才剛開始——但至少,他手裏有了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