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暗影潛動,秘門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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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壁後的紅光像被風吹旺的燭火,“滋啦”一聲舔開半指寬的縫隙。
    陸醉川喉間泛起血腥氣,剛突破閻羅境的魂魄還在震顫,卻本能地將城隍令往袖中按了按——那涼意順著經脈爬遍全身,讓他在混沌中保持著幾分清明。
    “等等。”沈墨寒的指尖剛觸到石壁上的刻痕,便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她從懷裏摸出一方羊脂玉鎮紙,輕輕叩在石紋上,“魂語”特有的嗡鳴在殿內回蕩。
    陸醉川看見她眼尾的細紋因專注而繃直——自前清覆滅後,這是她第一次露出類似研究古籍時的狂熱,“這些刻痕在說話。”她側耳湊近,發間銀簪隨著動作輕晃,“指引……通往‘命定之廳’。”
    “寒姐說的對。”小九突然攥住陸醉川的衣角。
    盲女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蝶翼般的陰影,她仰起頭,空洞的眼窩裏浮起淡淡金光,“裏麵有……像山一樣沉的氣。”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判官筆,筆杆上的朱砂被蹭掉一塊,露出底下暗紅的木色——那是她每次感知危險時的習慣動作。
    趙霸天的鐵掌“哢”地捏碎了腳邊半塊石磚。
    青幫老大的短打衣襟被冷汗浸透,卻仍梗著脖子往眾人前頭擠:“老子走南闖北,什麽陰宅地宮沒見過?先說好,老子護著小九,醉川你盯著寒姐——”
    他突然頓住,粗糲的拇指蹭了蹭鼻尖,“咳,都跟著我。”
    陸醉川望著三人的側影,喉結動了動。
    剛才融合時湧入的記憶還在腦子裏翻湧:有位老城隍曾在筆記裏寫“命定之廳”是曆代城隍最後一次選擇的地方,可具體選什麽,那頁紙被蟲蛀得隻剩半行“以血為契”。
    他摸了摸腰間酒葫蘆——這是破廟那位老者留的,此刻竟比城隍令還燙,“或許該讓他們先退?”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小九就像感應到什麽似的往他身邊又靠了靠,盲女的發頂還沾著古殿的灰,“哥。”她輕聲喚,“我不怕。”
    通道比想象中狹窄。
    石壁上的星圖隨著他們的腳步逐一亮起,像被點燃的夜燈。
    沈墨寒的羅盤在掌心轉得飛旋,指針突然“叮”地紮進正北方向:“機關!”話音未落,頭頂的石縫裏滲出黑褐色的黏液,帶著腐肉的腥氣滴在地上,瞬間蝕穿青磚。
    陸醉川瞳孔微縮。
    他能看見那些黏液裏浮著細小的魂體,正張牙舞爪地啃噬著空氣——這是用活人血養了十年的“蝕骨漿”。
    城隍令在袖中發燙,他突然福至心靈,屈指在虛空劃出一道弧。
    空氣裏的因果線像被撥弄的琴弦般顫動,原本直墜而下的黏液竟順著他劃出的弧度轉向,“滋啦”一聲撞在左側石壁上,將整麵牆腐蝕出個一人高的窟窿。
    “好小子!”趙霸天的銅鑼嗓震得頭頂落灰,他伸手接住從窟窿裏掉出來的青銅箭簇,“剛才那招……你管這叫‘規則踐踏’?合著現在連石頭都得聽你使喚了?”他咧嘴笑時,缺了顆門牙的豁口漏風,倒比平時多了幾分憨氣。
    沈墨寒的指尖撫過被腐蝕的石壁,沾了滿手黏液卻渾不在意:“這是利用因果線重構軌跡……”
    她抬頭看向陸醉川,眼底有星圖的光在跳,“你現在,大概能看懂三成古殿的規則了?”
    陸醉川沒答話。
    他能感覺到,每使用一次能力,城隍令上的紋路就淡一分——那是用他的壽元在換。
    可當他看見小九摸索著扶牆前進,盲杖在地上敲出“篤篤”的輕響;看見趙霸天把所有能藏暗器的袖袋都塞得鼓鼓囊囊,就為了護在最外側;看見沈墨寒鬢角的白發被冷汗黏在耳後,卻還在不停記錄石壁上的符號……
    他突然想起融合時看見的那幕:老城隍在戰火中背起整座城的百姓,後背被流彈穿出的血洞還在淌血,卻笑得比酒壇裏的燒刀子還烈。
    “到了。”小九突然停步。
    她的盲杖尖正抵在一麵完全由黑石砌成的牆上,“裏麵有人。”
    話音未落,“哢”“哢”數聲輕響。
    原本靜止的石牆突然活了過來——那些看似普通的石像鬼眼眶裏亮起幽藍鬼火,腰間的石劍“錚”地出鞘,帶起的風割得人臉生疼。
    為首的石像鬼抬手時,陸醉川看見它手腕內側有暗紅刺青——是邪惡文明的圖騰。
    “你們以為能獨享這份力量?”為首者的聲音像兩塊石頭互相摩擦,他抬手擲出的黑曜匕首劃破空氣,帶起的破空聲直刺耳膜,“太天真了。”
    陸醉川沒動。
    他能看見那匕首上纏著十七道索命咒,每道咒都鎖著一個孩童的魂——這是要他死得連轉世都不能。
    城隍印的虛影在他頭頂浮現,金光所過之處,咒文像冰雪遇陽般消融。
    “叮”的一聲,匕首碎成齏粉,金粉混著黑渣簌簌落在他腳邊。
    “你們連門都沒摸到。”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度,像浸在冰酒裏的鐵,“就妄想染指城隍遺跡?”
    下一刻,他動了。
    這是陸醉川第一次真正使用閻羅境的力量。
    他的身影在石像鬼群中穿梭,每掌風過處,石像鬼的石殼便裂開蛛網般的細紋——不是被打碎,而是被抽走了存在的“因”。
    趙霸天的柳葉鏢擦著他耳際飛過,釘入最後一個石像鬼的咽喉;沈墨寒的符咒準確無誤地貼在每個鬼火上,將它們的魂力封入符紙;小九的判官筆在虛空劃出“判”字,那些被禁錮的孩童魂魄便順著筆鋒飄向她懷中的木盒。
    戰鬥結束得比開始還快。
    沈墨寒擦了擦額角的汗,轉身時突然頓住。
    她伸手摸向剛才戰鬥的石壁,指尖觸到一片新浮現的銘文——那些字是用血寫的,還帶著未幹的溫熱:“唯有犧牲一人,方可踏入終焉。”
    “醉川。”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陸醉川當然知道這銘文是什麽意思。
    融合時他看過太多次:有城隍為救一城百姓獻祭魂魄,有城隍為封邪祟自斷輪回。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城隍令,涼意已經滲進骨頭裏——或許這就是他的“命定”。
    “我來。”他說。
    “且慢。”
    蒼老的聲音從頭頂降下。
    陸醉川抬頭,看見古殿守護者的身影正從虛空顯形。
    老人的青衫上多了幾道裂痕,眼尾的皺紋裏凝著星子般的光,“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他抬手指向通道盡頭,那裏不知何時多了道青銅門,門縫裏漏出的光比之前更盛,“進去吧。”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在陸醉川臉上,“但記住,有些犧牲,比死更疼。”
    陸醉川握住門環的瞬間,聽見門內傳來類似心跳的聲音。
    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三人:趙霸天正往嘴裏塞花生壓驚,沈墨寒在整理被扯亂的發簪,小九的盲杖尖輕輕點著他的鞋尖——像在確認他還在。
    門“吱呀”一聲開了。
    通道盡頭的黑暗裏,有什麽東西在發光。
    陸醉川眯起眼,隻能勉強看出那是座懸浮的……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