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火中取栗,暗渡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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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山堂外的夜霧裹著鐵鏽味。
    小哨兵的長槍尖剛戳進樹影,後頸突然被什麽東西猛地一撞,整個人像斷線風箏般飛進灌木叢。
    他摔得七葷八素,抬頭正看見玄色身影立在哨崗前,腰間銅鈴滲出暗紅血光——那不是活物的影子,倒像是一團凝固的血霧在人形裏翻湧。
    \"有敵襲!\"他扯著嗓子喊,聲音卻卡在喉嚨裏。
    那影子動了,快得像被風吹散的血滴,眨眼間已掠過三個哨位。
    篝火在血霧裏滋滋作響,值夜的兄弟一個個捂著脖子栽倒,頸側有道細如發絲的血痕,正往外冒黑血。
    \"奶奶的!\"趙霸天的九節鞭裹著風聲劈來。
    他本在鎮山堂前院和幫眾分烤野羊,聽見動靜時連羊皮坎肩都沒係,露出精壯的胸膛,肩頭刺的青龍隨著動作活了似的。
    血影剛要遁走,鞭梢\"啪\"地纏住對方腳踝——那觸感不對,像抽在泡爛的腐肉上,黏糊糊的還往下掉血渣。
    \"老子抽死你個邪門玩意兒!\"趙霸天暴喝,手腕一震,九節鞭繃成直線。
    血影發出尖嘯,突然膨脹成兩人高的血繭,繭上密密麻麻的人臉同時張開嘴。
    趙霸天的瞳孔驟縮,想起上個月在亂葬崗見過的邪術——那是拿百人魂魄煉的血影遁!
    他剛要鬆鞭後退,血繭\"轟\"地炸開,萬千血針裹著腐臭撲麵而來。
    \"霸天哥!\"最近的幫眾舉刀來擋,卻被血針穿透手腕。
    趙霸天反手將那兄弟推開,自己側身一滾,左肩還是被紮了個對穿。
    他咬著牙扯出根袖中箭,剛要往血霧裏射,後心突然一涼——血影竟從他影子裏鑽出來,骨刀抵住他脊椎。
    \"青...幫...\"趙霸天悶哼,反手抓住骨刀,指縫滲出的血滴在刀麵上,滋滋冒起青煙。
    血影發出刺耳的笑聲,刀身猛然旋轉,趙霸天眼前一黑栽倒,最後隻看見血霧裏飄著半張人臉,是新勢力首領身邊的大祭司。
    鎮山堂偏房的燭火徹夜未熄。
    沈墨寒的指尖抵在趙霸天脈門上,眉峰越蹙越緊。
    她素白的衣袖沾著血,發間銀簪被捏得發燙——那是她推演時的習慣。
    趙霸天的傷口早止住了血,可皮下有暗紅血絲正往心髒爬,每爬一寸,他的臉色就青一分。
    \"血靈咒的殘片。\"她突然鬆開手,銀簪\"當\"地掉在銅盆裏。
    旁邊守著的小幫眾嚇了一跳,她卻像沒聽見,抓起案上的陰陽盤轉得飛快,\"用活人血祭養的咒,得靠陰脈滋養才能成型...他們要的不是咱們的命,是鎮山堂地下的陰文碑!\"
    \"陰文碑?\"剛掀門簾進來的清風道長被這話驚得差點撞翻藥爐。
    他白須亂顫,手中拂塵簌簌作響,\"那碑是前朝用來鎮幽冥裂縫的,若被他們拿到...\"
    \"不如棄了那破碑!\"玄風長老的聲音從廊下傳來。
    他穿著玄色道袍,腰間掛著七枚青銅鈴,每走一步都叮鈴作響,\"保存實力才是正經,難不成要拿全盟兄弟的命去賭塊石頭?\"
    陸醉川靠在門框上,手指摩挲著城隍印的紋路。
    他後頸的白發又多了一縷,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從趙霸天被抬回來那刻,他就沒說過話,直到玄風長老的話音落盡,才緩緩直起身子:\"碑文不能丟,但它也不再重要。\"
    眾人皆是一怔。
    沈墨寒抬頭看他,見他眼底金芒微閃——那是動用城隍之力的征兆。\"今晚子時,把碑文移到無光井。\"他指了指堂後那口封了百年的老井,\"小九,你去幫鐵匠鋪打七根陰陽鎖鏈,用活人血淬,用死人氣養。\"
    \"陸盟主,這...\"清風道長欲言又止。
    陸醉川卻已轉身走向庭院,酒葫蘆在腰間晃蕩,酒氣混著血腥氣飄進眾人鼻端。
    他仰頭灌了口酒,喉結滾動時,初代城隍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他們要引幽冥氣,你便給他們個更猛的——鎖魂井。\"
    子時三刻,鎮山堂地下密室的青石板被撬開。
    八個幫眾喘著粗氣抬起陰文碑,碑上的古篆泛著幽藍光芒,照得眾人後頸發涼。
    剛走到無光井邊,井裏突然冒出黑霧,裹住鎖鏈\"滋滋\"作響。
    小九的盲眼突然流下血淚——她能\"看\"到,井裏有無數魂魄正抓著鎖鏈往上爬,卻被新淬的血鏽燙得縮回黑暗。
    \"放!\"陸醉川的聲音從井邊傳來。
    他靠著老槐樹,酒葫蘆已經空了兩個,第三壇\"燒刀子\"剛拔開塞子。
    碑身剛觸到井底,七根鎖鏈突然繃直,發出龍吟般的尖嘯。
    密室裏的油燈同時熄滅,隻聽見\"哢嚓\"一聲——是碑上的古篆裂開了。
    \"成了。\"陸醉川低聲說。
    他望著井底翻湧的黑霧,嘴角扯出個冷硬的笑。
    幾乎是同一時刻,院外傳來瓦片碎裂聲。
    新勢力首領的身影破窗而入,身後跟著二十多個血影。
    他腰間懸著的骨刀滴著血,目光掃過無光井,瞳孔驟然收縮:\"你動了碑文!\"
    \"動了又如何?\"陸醉川踏前一步,城隍印在掌心浮現金光。
    他周身騰起金色火焰,連衣角都燒出了火星——那是城隍之力具象化的業火。
    新勢力首領剛要揮刀,火焰突然凝成鎖鏈,纏住他手腕。
    他驚覺自己的魂魄正被往井裏拉,慌忙運起全力劈砍,卻見陸醉川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背後。
    \"你以為我能靠喝酒覺醒,隻是巧合?\"陸醉川的聲音像淬了冰,\"初代城隍留的引魂令,要的是酒裏的人間煙火氣。\"他揮起城隍印,金光如刀劈下,新勢力首領的左肩\"轟\"地炸開,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撤!\"大祭司的尖叫劃破夜空。
    血影們像被踩碎的血泡,\"噗\"地消散在風裏。
    陸醉川踉蹌兩步,伸手扶住老槐樹,指節發白。
    沈墨寒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輕聲道:\"第三壇了。\"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鬆弛,手背爬滿細紋。\"還有兩壇。\"他扯出個苦笑,酒氣混著血味噴在她發間,\"夠用。\"
    鎮山堂議事廳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清風道長提著燈先走進去,燈影裏,玄風長老正對著牆上的地圖皺眉。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還沒說話,就聽見院外傳來幫眾的腳步聲——是抬著趙霸天的擔架過來了。
    \"老清,你說這碑文...\"玄風長老的話剛開頭,清風道長已重重拍響桌案。
    燭火被震得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牆上扭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