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醉判乾坤,逆轉命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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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冥殿的穹頂裂縫裏湧出的黑霧愈發濃烈,腐臭氣息幾乎要滲進人骨縫裏。
    陸醉川喉間的血腥氣還未散,便聽見殿外傳來陰惻惻的笑,像生鏽的鐵錐在刮磨青銅鼎——正是方才那道威脅要取筆的聲音。
    \"來得好快。\"他咬著牙把湧到喉頭的血又咽回去,城隍印在掌心灼得發燙,幽藍火焰隨著心跳明滅。
    餘光瞥見小九指尖與判官筆相觸處的黑芒又擴散了一分,像條毒蛇正順著筆杆往她腕間爬,後頸登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殿門\"轟\"地被撞開。
    陰文閣主踏門而入。
    他著一襲玄色暗紋道袍,腰間懸著串白骨念珠,每顆骨珠都刻著扭曲的往生咒,最中央那顆泛著幽綠磷火——正是方才幹擾封印的罪魁。
    他身後跟著個形容枯槁的書生,青衫上沾著暗褐色血漬,左手拎著卷浸透屍油的竹簡,正是死靈書生;再往後是密密麻麻的亡靈軍團,青麵獠牙的鬼差、披頭散發的女屍、斷成兩截的士兵,喉間發出含混的嗚咽,在殿外排成人牆。
    \"判官筆豈能落入凡人之手?\"陰文閣主撫掌大笑,白骨念珠相撞發出細碎的脆響,\"唯有掌控它,才能真正主宰生死!\"他抬手時,袖口滑下,露出腕間纏著的血色命紋,\"小友,你護不住的。\"
    陸醉川的酒葫蘆早碎在地上,他彎腰抓起半片陶片,湊到唇邊舔了舔殘留的酒液——是前日剛埋在灶膛下的女兒紅,辛辣灼燒著舌尖。\"沈姑娘!\"他轉頭看向沈墨寒,見她斷簪上的裂紋已從尖端蔓延到簪尾,符網的黃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小九的筆有問題,黑芒在啃她的命!\"
    沈墨寒的指尖掐進掌心,斷簪在她指間滲出極淡的血珠。
    她早看出不對,可符網是用前清皇室秘傳的\"鎖魂符\"所結,本可擋下尋常陰術,此刻卻被那黑芒腐蝕得如此之快......\"是陰文閣的"蝕命咒"!\"她咬著牙抽出最後三張符,\"這咒專克陽間法器,我撐不住半柱香!\"
    \"半柱香夠了。\"陸醉川扯開衣襟,城隍印的藍光在胸前連成鎖鏈,他抓起地上的酒壇碎片,將最後幾滴酒灌進嘴裏。
    辛辣順著喉嚨燒進肺腑,眼前泛起重影——這是過度使用城隍之力的前兆,可他盯著小九琥珀色的眼睛裏跳動的金芒,突然笑了,\"老東西,嚐嚐老子新悟的"醉判乾坤"。\"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虛化。
    陰文閣主的\"命紋術\"已在半空織成金網,每根紋路都纏著活人的生辰八字,要鎖死他的行動——可陸醉川的腳步卻像踩在水麵上,左腳踏碎一道\"子鼠紋\",右腳踏散半張\"卯兔絡\",酒氣裹著因果震蕩,所過之處命紋紛紛崩裂。
    \"好個借酒化因果!\"陰文閣主的瞳孔縮成針尖,他沒料到這市井跑堂竟能把城隍力與醉拳融合到這種地步。
    他反手抽出腰間骨劍,\"那就讓你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
    \"判陰陽,定輪回!\"
    小九的聲音突然拔高。
    她一直閉著眼,此時猛地睜開,琥珀色瞳孔裏流轉著生死簿的金紋。
    判官筆在她掌中發出清鳴,筆鋒掃過虛空,竟真的翻出半卷殘頁——是她前世在陰陽司時寫壞的生死簿,每頁都沾著未幹的墨。
    \"冤魂三百二十七,因被篡改命格含恨而終。\"她指尖蘸著筆鋒的金墨,第一筆點在\"張鐵匠\"的名字上,那名字立刻化作白蝶飛走;第二筆勾去\"李娘子\"的死期,殿外突然傳來嬰兒的啼哭——是那被她前世救過的孩童轉世了;第三筆......第三筆落下時,整座幽冥殿都在搖晃,原本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陰氣像被利刃劈開,陽氣順著穹頂裂縫灌進來,照得亡靈軍團滋滋作響。
    \"你......你竟能一次性修改百道命案?!\"陰文閣主的骨劍\"當啷\"落地,他終於慌了。
    那些被修改的因果像潮水般反撲,他腕間的蝕命咒被衝得七零八落,連帶著本命紋都裂了道縫。
    \"沈姑娘!\"陸醉川趁勢衝至殿中央,酒氣裹著城隍火撞向陰文閣主。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鬢角在變白——這是衰老加速的征兆,可他盯著小九筆下翻飛的金芒,突然覺得這把老骨頭燒了也值。
    沈墨寒的斷簪\"啪\"地斷成兩截。
    她卻笑了,指尖在斷簪斷麵畫出最後一道符,\"陰陽歸元陣——起!\"地麵騰起金色光紋,將幽冥殿內的能量重新牽引,在小九周圍形成半透明的屏障。
    亡靈軍團撞上來時,被光紋灼得發出尖叫,連死靈書生的亡靈文字都被熔成了黑灰。
    死靈書生終於動了。
    他尖叫著展開手中竹簡,無數青麵鬼從竹片裏鑽出來,張牙舞爪要撲向小九——可小九連頭都沒回,判官筆在虛空劃出個\"令\"字,金光照得書生抱頭打滾。
    他的魂魄從體內飄出,被\"令\"字裹住,瞬間碎成星芒。
    \"走!\"陰文閣主抓起死靈書生的殘魂,轉身就要逃。
    他本以為能趁判官覺醒時奪筆,卻沒料到這小啞巴竟能爆發出如此力量。
    白骨念珠被他捏得哢哢作響,\"這筆,遲早是我的!\"話音未落,他已化作黑霧撞破殿門。
    戰鬥結束得突然。
    幽冥殿裏隻剩陸醉川粗重的喘息,和小九手中逐漸黯淡的判官筆。
    她低頭看著筆杆上那道被自己逼退的黑芒,輕輕撫過,像在安撫受了傷的孩子。
    \"我終於明白了......\"她轉身看向陸醉川,眼尾的朱砂痣在晨光裏格外鮮豔,\"我不是過去的判官,也不是現在的凡人。\"她走到他跟前,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酒氣吹亂的額發,\"我是你身邊的小九,也是未來的希望。\"
    陸醉川望著她眼裏的光,突然伸手把她抱進懷裏。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鬢角的白發又多了幾根,可懷裏的溫度比任何烈酒都讓他安心。\"那我們就一起走下去。\"他啞著嗓子說,\"走到陰陽司塌了,走到閻羅殿碎了,走到......\"
    \"走到你喝不動酒那天?\"小九仰頭笑了,聲音裏帶著點啞,像從前在灶房裏偷吃他藏的桂花釀時那樣。
    遠處,幽冥婆婆扶著青竹杖站在廊下。
    她望著兩個年輕人交疊的影子,眼角的皺紋裏泛著水光。\"城隍與判官再聚首......\"她喃喃自語,\"這一世,或許真能改變命運。\"
    風突然大了。
    幽冥殿外的古鬆被吹得沙沙作響,陰雲重新壓下來,遮住了剛露出的日光。
    小九下意識握緊手中的判官筆,筆鋒微微發燙——像在提醒她,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