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舊敵未散,血祭引靈術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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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話音剛落,頭頂的天空便像被潑了濃墨。
    方才還泛著暖金的夕陽瞬間被吞了個幹淨,烏雲翻湧如煮沸的墨汁,邊緣滲出暗紅血絲,像極了被利刃劃開的天幕。
    \"嗤——\"
    小九的判官筆突然在掌心發燙,盲女的睫毛劇烈顫動,指尖無意識地揪住少年衣角:\"是血祭引靈術的咒文......\"她喉間溢出輕喘,本該空洞的眼尾泛起薄紅,\"那些聲音......是被生剜魂魄的冤鬼在哭。\"
    少年順著她顫抖的手指抬頭,這才注意到烏雲裏裹著細碎的嗚咽。
    像是千萬根銀針紮進耳膜,每一聲都帶著腐肉的腥氣——那是生魂被碾碎時特有的焦糊味。
    沈墨寒的魂鏡\"嗡\"地一聲震響,鏡麵浮現出暗紅色的符文軌跡,她捏著鏡柄的指節發白:\"命紋術......\"女學者的聲音發緊,\"三年前陰文閣覆滅時,我親手燒了閣主的命盤,可這些紋路......\"她突然翻轉鏡身,讓少年看那團糾纏的血線,\"是命格殘片!
    他們用活人血祭滋養殘魂,把邪神意識拚起來了。\"
    玄風長老的白須無風自動,他不知何時已退到廟門處,掌心浮起一道青金色的封印法印:\"老衲在昆侖山守了二十年封印,原以為那東西早該散在輪回裏。\"他渾濁的眼突然銳利如刀,\"看來咱們都錯了——\"
    話音未落,一陣陰風吹得香案上的燭火劈啪炸響。
    小九猛地拽住少年手腕,判官筆在虛空劃出銀白軌跡,竟生生截住一道穿透廟門的黑霧。
    那黑霧被筆尖點中後發出尖嘯,散成千萬隻青眼蟲,撞在牆上發出\"噗噗\"的悶響。
    \"他們要重開幽冥淵底。\"小九突然開口,盲眼死死對著廟外的方向,\"我聽見地底下有鎖鏈崩斷的聲音......血祭引靈術的終極,是把邪神從鎮壓之地拽回人間。\"她的手指深深掐進少年掌心,\"哥,他們要把人間變成第二個幽冥地獄。\"
    少年的呼吸突然重了。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城隍之力在沸騰。
    那些原本順著經脈遊走的暖流,此刻化作千萬把小劍,刺得骨骼發疼。
    他望著廟外翻湧的烏雲,忽然想起陸醉川埋酒時說的話——\"這壇酒,是給因果的利息\"。
    原來所謂因果,從來不是喝幾壇酒就能算清的。
    \"他們想做什麽?\"他聽見自己問,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陶片。
    \"重啟血祭儀式,讓邪神徹底複蘇。\"小九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可每個字都重若千鈞,\"用一城百姓的命做引子,把那東西從淵底拉出來。\"
    廟外的吟唱聲突然拔高。
    少年看見沈墨寒的魂鏡裂了道細紋,鏡麵裏的符文軌跡正在瘋狂扭曲,像被踩碎的蜈蚣。
    玄風長老的法印開始泛黑,他低喝一聲,法印炸裂成萬千光屑,在廟門處築起一道光牆——但那光牆隻撐了三息,便被黑霧腐蝕出一個窟窿。
    \"不能讓他們得逞。\"少年摸向腰間的酒壺。
    酒壺還帶著他體溫,壺身刻的\"醉\"字被掌心焐得發燙。
    他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進胃裏,眼前閃過陸醉川的臉——那家夥總說\"酒是城隍的聘禮\",現在看來,這聘禮該他來送了。
    \"小九,護住沈姑娘。\"他把酒壺塞進盲女手裏,\"這壇燒刀子,等打完仗咱們分著喝。\"
    小九突然拽住他衣袖:\"我跟你去。\"她的盲眼蒙上一層水霧,\"無眼判官的筆,該畫完當年沒畫完的因果線。\"
    沈墨寒已經退到香案後,她解下腰間的陰陽環拋給玄風長老:\"長老守好陣眼,我布歸元陣封邪氣!\"女學者指尖掐訣,腕間銀鈴碎響,地麵浮現出八卦紋路,\"小川,你去源頭——他們要開淵,必須有個活人祭台!\"
    玄風長老接住陰陽環,白發被黑霧掀得亂飛:\"老衲替你們擋陰兵!\"他咬破指尖在光牆上畫符,\"記住,那東西最怕純陽之火——\"
    少年沒聽完。
    他足尖點地躍上廟簷,金光裹著酒香衝天而起。
    風灌進衣領,他聽見身後傳來小九的清喝,回頭正看見盲女踏著他的影子掠來,判官筆在身側劃出銀色弧光,像把斬因果的劍。
    黑霧的中心在城隍廟東三裏的亂葬崗。
    少年落地時踩碎了三具白骨,腐臭的泥土裏滲出黑血,像大地在流膿。
    高台上立著個穿黑袍的身影,周圍飄著數十團青灰色的魂體——那些都是被抽走生魂的活人,隻剩殘魄在風中哀號。
    \"陸醉川?\"黑袍人轉過臉,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摩擦,\"你回來了?\"
    少年的瞳孔驟縮。
    那張臉......分明是三年前死在他手下的陰文閣副閣主!
    可此刻對方左眼泛著幽綠鬼火,右臉爬滿紫黑屍斑,分明是被邪神意識寄生的活死人。
    \"我不是陸醉川。\"少年摸出酒壺,酒液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麵燒出滋滋響的小洞,\"但我記得他說過——\"他望著對方身後正在凝聚的血門,那門後傳來鐵鏈拖地的悶響,\"這亂世裏,總有人要當守夜人。\"
    黑袍人突然笑了,笑聲裏混著七八種不同的嗓音:\"守夜人?
    你以為你那點城隍力......\"
    \"這杯酒,敬你我。\"少年打斷他,仰頭飲盡壺中酒,\"敬亂世。\"
    他揮袖甩出最後一滴酒液。
    酒珠在空中炸裂成金紅火焰,像顆墜落的太陽。
    火焰所過之處,黑霧發出刺啦聲響,飄著的殘魂發出解脫的嗚咽,被燒成點點星光。
    小九的判官筆同時劃破虛空。
    少年看見一道銀色光鏈從筆鋒竄出,纏上血門的門軸——那是新的因果線,把邪神複蘇的命數,和眼前這個活死人的命數,緊緊拴在了一起。
    黑袍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開始碎裂,像被無數把看不見的刀切割:\"你......你做了什麽?\"
    少年沒回答。
    他望著血門後的黑影緩緩逼近,又摸出腰間最後一壇酒。
    酒壇封口的紅布已經褪成淡粉,壇身刻著\"醉\"字——和他記憶裏陸醉川埋在老槐樹下的那壇,一模一樣。
    \"敬......人間。\"他輕聲說,手指扣住壇口。
    紅布飄落的瞬間,整座亂葬崗都震動起來。
    黑霧裏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血門的門軸發出斷裂的脆響。
    而在少年身後,小九的判官筆突然綻放出刺目銀光,在虛空中寫下兩個大字——
    \"當止\"。
    黑袍人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他想逃,可因果線已經勒進他的骨頭。
    少年望著對方在銀光中化作飛灰,轉頭看向逐漸消散的血門。
    門後那道黑影還在掙紮,但顯然被拖延了腳步。
    \"哥!\"小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姑娘的陣要撐不住了!\"
    少年低頭看向手中的酒壇。
    壇身還帶著陸醉川當年的溫度,他忽然明白為什麽那人要把這壇酒埋在老槐樹下——原來有些債,總要後人接著還;有些酒,總要敬給該敬的人。
    他拔掉酒壇木塞。
    酒液湧出的刹那,整個天空都被染成了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