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經過了很久，現在想到那段日子，江南仍然覺得自己像被無邊的苦悶和痛苦籠罩，甚至有種窒息的錯覺。
    他怎麽會不想要好好表現呢？
    但旁邊有顧北舟這個物理天才當對照組，又要應付羅菲借錢和幫肖芙整理筆記，他根本就沒那麽多時間好好讀書。
    哪怕真的靜下心來，看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在江嵐和幾個師姐“你比不上舟舟”的暗示裏情緒崩潰。
    更別提後來陷入抄襲風波後，周圍所有人都對他冷嘲熱諷橫加指責。
    說句實話，這麽多年江南很少有能夠專心學習的時刻。
    甚至在前世一直到臨死前，他都深陷於名為“顧北舟”的漩渦裏抽不出身，更別提靜下心來好好研究專業。
    這樣一想，前世的他簡直愚蠢。居然把自己最高效的幾年全部浪費，就為了追求那些人的認可，就為了讓她們多看自己一眼。
    生怕吳風止會因此拒絕自己，江南定定得看著他鄭重發誓:“但我現在已經想清楚了，雖然不是我主觀上放棄學業，但因為想被別人認可所以沒有專注學業這件事本身就很愚蠢。”
    “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在凝聚態物理學深耕，絕對不會因為不相幹的人影響自己的學業。老師，希望您相信我，我有這個決心，也有這個實力。”
    沒想到江南這一路走得這樣艱辛。
    看著團結和睦的江嵐實驗室，背地裏竟然冷暴力最小的師弟，還任由他被“外人”陷害。
    如今再想到那位聲名在外的江教授和她的得意門生顧北舟，吳風止隻覺得諷刺。
    “好，我信你。”
    看著麵前眼神決然的江南，吳風止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惜。
    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江嵐以後肯定會後悔，後悔這樣苛待自己的兒子。
    因為江南一定會走到很高的位置，比所有人都高。
    江南在學校過得努力又充實，旁邊的江家別墅卻是烏雲密布。
    尤其今年的除夕和春節，江南竟然沒有回來。
    “那個逆子，他這是記恨我之前趕他走，所以現在故意不回家橫給我看!”
    “長本事了，他以為他這樣能威脅誰!”
    “你們誰也別聯係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氣得年都沒過好，江嵐不準任何人聯係江南。
    在她的視角裏，江南離家這事本就是自己作妖，自己沒找他算賬就罷了，這個逆子居然連大年三十都不回家。
    他心裏還有自己這個媽，還有江家嗎？
    既然這樣，他有本事就一輩子都別回來!
    江嵐嘴上氣得厲害，但等到年初六，也就是每年江家師生聚餐的日子，江南卻依舊沒出席的時候，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得難看極了。
    甚至飯都沒吃完就說要處理工作進了書房。
    餐桌上師姐弟六人麵麵相覷，臉色都不好看。
    最後還是羅菲率先打破沉默。
    除了師生這層身份外，她還是江南的表姐，跟江家關係更近一層。
    “要我說老師嘴上不想見江南，心裏多少還是惦記的，尤其這大過年的。”
    “別說老實了，我都有點不適應。往年都是江南招呼我們過來，他還會親手布置新年裝飾，還會送我禮物。今年可好，什麽都沒了，也不知道這些都賴誰……”
    正說著，羅菲瞪了一眼柯敏。
    自從上次在醫院聽到大師姐跟柯敏的對話後，她這心裏就總不是滋味。
    大家出身差不多，江南能力再差那也是江姨的獨生子，也是她正兒八經的表弟和師弟，結果他竟被柯敏那個暴力狂虐打了那麽久，現在還自己住在破舊的老屋。
    雖然江南對她的態度也不咋樣，但隻要想到這個師弟吃過的那些苦頭，對比下來她們卻在豪華別墅裏坐著享用一桌山珍海味，羅菲就發自內心得難受。
    敏銳得察覺到了羅菲的視線，柯敏馬上一拍桌子。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我把他趕走的?那是他自己不願意回來，他性格孤僻!”
    “得了吧，你要不欺負他江小南會氣到不回家嗎？”
    “你又是什麽好東西，羅菲，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盜刷了江南七萬塊，他過得苦哈哈沒有錢不都是拜你所賜!”
    羅菲氣得臉色漲紅:“你還有臉說我——”
    “夠了!”
    蘇雅婷忍無可忍得怒喝出聲。
    小南離家出走那麽久不願回來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柯敏和羅菲這又鬧得什麽勁。
    要說罪魁禍首，恐怕她倆一個都跑不掉。
    恨恨得看了她們一眼，蘇雅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無奈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勸小南回來，我看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也不知道小南最近過得怎麽樣？”
    自從上次跟柯敏動手，蘇雅婷已經一個月沒看見江南了。
    這還是認識江南以來第一次兩人這麽久沒聯係。
    蘇雅婷知道江南在暗處吃了不少虧。
    但不管怎麽樣，都是一家人，江南總不能連家都不要了吧。
    不約而同得想到這裏，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其實，六師兄最近過得挺好的。”
    顧北舟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的視線立刻轉到她身上。
    沒想到她們這麽在意江南。
    不都說了江南就是個不要臉的抄襲狗嗎？
    當初不信任江南把他趕出實驗室的是她們，現在在這惺惺作態幹什麽!
    心裏又嫉又恨像是被毒液侵蝕，但在麵上，顧北舟那張俊秀的臉滿是關心。
    “我聽凝聚態物理係的同學說，六師兄可能要修第二學位了，而且……而且他隻學了一個月期末考試就考了第二名。”
    “什麽!”
    這次連關容都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凝聚態物理係跟她們不在同一個教學樓，江南修雙學位這事她們一點都沒聽說過。
    以為她們的驚叫是生氣，顧北舟暗暗低下頭，眼裏精光一片。
    對，就是這樣沒錯。
    江南怎麽可能短短時間考到第二名，他肯定是抄襲的，你們還不趕緊罵死他!
    顧北舟一臉期待得看著她們，但耳邊響起的聲音卻讓她失望了。
    “江南修第二學位，那他還來實驗室嗎？”
    “江小南這是要拋棄我們?”
    “這消息確定嗎，他什麽時候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