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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嵐哆嗦著嘴唇，隻覺得這麽多年固守的某種信仰和準則轟然倒塌，露出了中間髒汙醜陋的內在。
    這很難看，很難以置信，但偏偏又是血淋淋的現實，容不得她逃避。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江南的身體很不好，又有營養不良又有急性肺炎，而且還被人下過毒。”
    江嵐的聲音幹澀，一字一句像是從喉頭擠出來的。
    這是她第一次親自過問江南的事，但感受卻比當初照顧顧北舟還要戳心。
    “那他的身體……我的意思是鉈中毒要緊嗎？目前有沒有治愈的辦法？”
    “沒有。”
    江嵐和關容猛地抬起頭。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過操心，雖然沒辦法治愈，但是可以用特效藥和針劑慢慢肅清毒素。”
    “隻是以後他不能再這樣落水出事了，畢竟身體有隱患，抵抗力太低或者別的病症爆發都有可能激發毒素。”
    江嵐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從包裏掏出名片遞給醫生。
    “那就好，那就好。”
    “我是理工大學的老師，關於江南的事有什麽需要我的您隨時打電話跟我說。”
    關容扶著她站起身，兩人衝醫生點了點頭就往外走。
    到門口的時候，江嵐停住了腳步往回看。
    “不過我們過來的這件事希望您不要告訴江南，畢竟我跟那孩子……關係不好，他應該也不想讓我知道這些事。”
    醫生一愣，無奈得應了下來。
    江嵐腳步蹣跚得往外走，到了走廊的位置終於忍不住腳步一軟跌坐在地上。
    “老師！”
    關容著急得上前扶住她，這才發現江嵐的眼裏居然盛滿了淚水。
    她抬起頭期期艾艾得看著關容，往日冷漠剛硬的臉上居然難得透露出一股脆弱。
    “阿容，你說我是不是對不起江南？我真的不配當江南的媽媽嗎？”
    放在以前，江嵐對這種問題嗤之以鼻。
    她覺得自己完全對得起江南。
    是她給江南創造了良好的物質條件，讓他從小到大有保姆有下人照顧，能享受最好的教育和師資環境。
    反而是江南，小時候不爭氣成績不佳，長大後不體諒舟舟隻顧著爭風吃醋，後來更是鬧出不少幺蛾子讓她丟盡了臉麵。
    在江嵐心中，反而是江南這個做兒子的對不起她這個母親。
    可如今因為醫生的一紙診斷，從前她埋怨江南的所有東西好像瞬間就站不住腳。
    在那之下隱藏的真相犀利到連江嵐都不忍去看。
    關容艱難得把江嵐扶到旁邊的椅子上。
    她心知肚明江南在江家的生活肯定有問題，而且問題比她之前想象的也許更大。
    但老師現在悲傷成這個樣子，她實在不忍心再傷害她。
    更何況江南現在也沒事，不僅沒有毒發，而且還得到了龍老的欣賞前程無憂。
    想來想去，關容決定站在自家老師這邊。
    她拍了拍江嵐的手語調溫柔。
    “老師，你以前一直忙於科研和工作，所以才沒空陪伴江南，這些我們都知道。”
    “可是，您那麽忙碌的原因不就是想給江南創造好的生活條件嗎？否則他怎麽能開開心心得當江家大少那麽多年？”
    “我覺得您不能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江南為什麽會營養不良為什麽會中毒這些原因我們都不清楚，萬一是他身體不好沒好好吃飯呢？萬一是他在外麵不小心被人暗算呢？這些答案未必出在我們身上。”
    “您雖然不能時時刻刻陪在江南身邊，但作為長輩和母親，你已經拚盡全力在做了，否則舟舟不可能跟您關係這麽近。江南這件事隻能說明我們對他還是不了解，或者是咱們以前多少忽略了他，但這絕對不至於上升到對不起他的程度。”
    “江南現在過得很好，不管學業還是事業都有人照拂，身邊還有吳教授時刻關心。他現在這樣就說明以前那些事並沒有在他心底留下那麽多印記。江南已經走出來了，您也該向前看才對。”
    關容安慰得磕磕巴巴，自己都覺得有些勉強。
    她從小家庭條件優越，向來都是別人哄她，現在說這些多少有些勉強。
    但裏麵不知哪一句像是說到了江嵐的心上。
    她安靜了下來，自顧自得喃喃點頭。
    “對，江南現在過得很好。誰知道這些事是怎麽發生的，他以前也從來沒跟我說過……”
    雖然對安慰人很不拿手。
    但關容看得明白，老師和江南這對母子的關係早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就像她已經決定跟江南各走各路一樣。
    既然注定不能同行，那些無用的愧疚對老師來說就隻是累贅，還不如盡早割席及時抽身。
    江南也許曾經受到了傷害，但那些事的直接責任人絕對不是她們，她們也不欠江南什麽！
    “老師，咱們還要谘詢舟舟的哮喘問題呢您還記得嗎？您歇一歇咱們去找呼吸科醫生吧，否則舟舟該等急了。您知道的，他一向最惦記您了。”
    看江嵐臉色還是難看，關容識機得轉移話題提起了顧北舟。
    那是最讓江嵐窩心的孩子，總能在恰當的時刻治愈她。
    果然，想到還等在下麵的顧北舟，江嵐的神色和緩了很多。
    “對，我還有舟舟呢，他還在等著我。”
    “別待著這裏了，我去找呼吸科醫生吧，我得去問問舟舟的病情。”
    正說著，江嵐起身就快步往外走去。
    那身影竟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