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基地比往常安靜得多。
    今天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還處於國際比賽日內，隻不過除了被德國u21征召的杜爾姆，大部分隊友都沒有國家隊的比賽。
    所以大家很難得的有了幾天假期，隻不過從今天開始，就要開訓了。
    備戰下一輪跟帕德博恩的第12輪德甲聯賽。
    "看來他們還在享受難得的假期……"陸子野看著空蕩蕩的更衣室自言自語。
    他的23號衣櫃上貼著最新的戰術簡報，上麵用紅色馬克筆圈出了本周的訓練重點。
    兩點二十五分，隊員們陸續到齊。
    更衣室裏的氣氛意外的凝重，連平時最愛打鬧的"大十字"格羅斯克羅伊茨都安靜地坐在角落裏。
    陸子野注意到，拄著拐杖的胡梅爾斯正皺著眉頭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德甲最新的積分榜。
    "都到齊了？"
    克洛普沙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所有人都抬起頭——今天的教練格外不同，他平時亂蓬蓬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身上穿著正式的西裝，鼻梁上那副標誌性的眼鏡擦得鋥亮。
    助理教練默默打開投影儀，德甲積分表赫然呈現在牆上。
    拜仁慕尼黑以24個積分高居榜首，第一的紅色標誌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多特蒙德的黃色隊徽，可憐巴巴地掛在第12名的位置上，後麵跟著刺眼的13個積分。
    這還是在最近兩輪聯賽，靠著陸子野的神勇發揮，搶到了6分的情況下，球隊排名才有了微弱的提升。
    "小夥子們，"克洛普的嗓音比往常更加沙啞，"11輪聯賽過去了，我們依然落後榜首很多分。"
    他頓了頓，戰術筆在投影上畫出一道弧線："這幾天，我跟董事會做了工作匯報，我認為我們這個賽季還有機會衝擊冠軍，但董事會則認為，今年的聯賽，應該以歐冠資格為目標……"備注：德甲聯賽前4名獲得下賽季歐冠資格）
    更衣室裏落針可聞。
    陸子野突然注意到凱爾隊長的手在微微顫抖，這位老將的眼圈已經紅了。
    克洛普聳了聳肩，低聲喃喃道：“這裏麵當然有很多事情，無法跟你們明說，比如引援，比如傷病……球員的疲勞問題。”
    陸子野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不好的念頭。
    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克洛普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我的狀態不太好。”
    "但是……"
    克洛普摘下眼鏡擦了擦："有些事我必須坦白。"
    他的聲音突然輕得像羽毛："這將會是我執教多特蒙德的最後一個賽季。"
    "什麽？！"
    胡梅爾斯猛地站起來，身後的椅子哐當倒地。
    陸子野感覺血液瞬間凍結。
    雖然他早有擔心——但親耳聽到這個決定，還是像挨了一記悶棍。
    球隊不是已經在上升的正確道路上了嗎？
    "boss……"斯文本德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克洛普擺擺手，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我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快七年了，我累了，俱樂部也需要新的開始。"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隊員的臉，在陸子野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接下來的比賽，讓我們把它變成一段值得銘記的告別之旅，好嗎？"
    陸子野死死攥著戰術板邊緣，指節發白。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克洛普時，那個像棕熊般擁抱他的男人；想起第一場歐冠賽後他在飛機上對自己說的那番關於職業生涯的肺腑之言。
    現在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更衣室裏忽然響起壓抑的抽泣聲。
    凱爾隊長第一個衝上去抱住了克洛普，接著是胡梅爾斯、羅伊斯……
    窗外，多特蒙德十一月的寒風拍打著玻璃，仿佛在歎息一個時代的結束。
    陸子野站在原地，看著這位將他從西班牙第三級別聯賽帶到德國頂級聯賽的恩師，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當最後一個隊友擁抱過克洛普，陸子野突然像獵豹般衝了上去。
    他的雙臂死死箍住克洛普的肩膀，仿佛要把這份知遇之恩都揉進這個擁抱裏。
    他感覺到渣叔胡須紮在臉頰的刺痛，聞到那永遠縈繞在對方身上的咖啡和戰術筆墨水混雜的味道。
    "boss……"
    他的聲音哽咽得幾乎破碎，滾燙的淚水砸在克洛普的肩頭。
    "是你把我從西班牙帶到威斯特法倫……"
    更衣室突然安靜得能聽見戰術板馬克筆滾落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19歲的東方男孩，看著他顫抖著鬆開手臂，卻用最堅定的眼神直視克洛普通紅的雙眼：
    "讓我們為了你，再衝擊一次！我要讓你親手捧起聯賽冠軍沙拉盤再離開！"
    "對！這賽季拚了！"
    羅伊斯第一個跳起來，金發在更衣室的燈光下炸開如獅鬃。
    這個向來優雅的"小火箭"此刻像頭被激怒的雄獅，一拳砸在自己的衣櫃上："boss，你還沒帶我拿過聯賽冠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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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隊長凱爾抹了把臉，將隊長袖標狠狠纏回手臂："為了boss，兄弟們加油啊！"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卻讓所有老隊員都紅了眼眶。
    他們記得2012年奪得雙冠王時，正是這個男人的激情演講點燃了全隊。
    "砰"的一聲巨響，大十字直接踹翻了飲料箱："這賽季，都給我卯足了勁兒拚他媽的！"
    這個土生土長的多特蒙德人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回到了當年在建築工地打工時，遙望威斯特法倫燈光發誓要回家的日子。
    最令人震驚的是京多安。
    這個永遠溫和有禮的中場魔術師突然扯開訓練服，露出從不肯示人的傷疤："為了克洛普！"
    他的嘶吼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壓出來的，"我們今年一定要把冠軍從拜仁手裏搶回來！"
    克洛普的眼鏡片徹底模糊了。
    他猛地扯下眼鏡摔在地上，通紅的雙眼環視著這群他一手帶出來的戰士："這他媽才是老子帶出來的弟子！"
    他的笑聲混著淚水，顫抖的手指一個個點過隊員的胸口。
    "記住今天……記住你們說的話……"
    當更衣室的掛鍾指向下午兩點四十五分，克洛普用訓練服袖子狠狠擦了把臉。
    他彎腰撿起裂了縫的眼鏡戴上，突然一腳踹開更衣室大門。十一月的寒風夾雜著草屑灌進來。
    "走！"他的吼聲震得戰術板嗡嗡作響，"今天的訓練課，老子親自帶你們！"
    在他的身後，二十多雙戰靴踏出雷霆般的轟鳴——這是多特蒙德向整個德甲宣戰的鼓點，更是一群男人為恩師送別的誓言。
    ……
    晚上八點鍾。
    訓練場的燈光依然明亮，將整個草坪映照得如同白晝。
    陸子野站在禁區前沿，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著，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草皮上。
    終於，第100腳任意球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狠狠砸進球網！
    “總算進了！”
    他低吼一聲，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雙手撐著大腿喘息。
    太累了，肌肉像是被抽幹了一樣，小腿甚至有些發抖，但他的嘴角卻揚起了一絲笑意——今天的加練，終於完成了！
    陸子野突然看到，一雙沾滿泥濘的戰術靴停在自己麵前。
    抬頭時，克洛普逆光而立的身影仿佛一座雕塑，鏡片上反射著訓練場的燈光，將那副永遠布滿血絲的眼睛藏在陰影裏。
    "boss，你......還在加班！"
    陸子野聲音嘶啞得不像話，這才注意到教練手裏攥著厚厚一疊錄像帶——最上麵那盤貼著"帕德博恩防守分析"的標簽，邊緣已經起了毛邊。
    克洛普沒說話，隻是伸出了布滿老繭的手掌。
    當陸子野的手搭上去時，那隻手的力量大得驚人，幾乎是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克洛普扯了扯嘴角：“跟我來。”
    走進辦公室，克洛普推開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從抽屜裏取出兩個印著多特隊徽的馬克杯。
    "牛奶，加了蜂蜜。"他將溫熱的杯子推過來。
    陸子野小口啜泣著熱牛奶，體能槽幾乎耗幹的身體漸漸緩了過來。
    克洛普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隨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杯咖啡，大口灌了一口，這才看向陸子野：“陸，每天晚上我都能在這裏看到你的加練，你是個極其賣力的球員。”
    他頓了頓，微微皺眉：“但訓練過度反而會影響狀態。”
    “謝謝boss提醒，”
    陸子野點頭，隨即忍不住問道：“離開多特蒙德的事情……真的沒有轉機了嗎？如果我們這賽季能贏下聯賽冠軍，或者……甚至是歐冠呢？”
    克洛普笑了，笑容裏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
    他搖了搖頭：“陸，這事兒沒那麽簡單，一時半會兒跟你解釋不清。”
    片刻之後，他輕輕歎了口氣：“也許以後，你會明白我的選擇。”
    陸子野沉默了一瞬，隨後堅定地抬起頭：“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麽，boss，我都支持你！”
    克洛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謝謝。”
    他放下咖啡杯，伸手點開了電腦屏幕上的賽程表：“我正好要找你聊聊，關於接下來你的上場安排，教練組討論了兩天，他們都認為你可以在聯賽首發了，但我也有些想法，想聽聽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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