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蘇景軒從閣樓上下來說，“你把藥配好了，讓嶽鷹拿出去。”
    “郎君？”
    蘇景軒眼神堅定，徐風歎了一口氣，進屋去配藥了。
    嶽鷹有些不自在地說：“我剛剛那話，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蘇景軒失笑：“這會子客氣起來，豈不是晚了？”
    嶽鷹摳了一陣手說：“你雖不願意說，但我猜著，趙娘子的外祖母把你丟在別院經商，專問你要錢，你一定不是她的親兒子。”
    她慌忙對著蘇景軒擺了擺手，強調道：“我不是說庶出不好，我是不懂你們那些大家族的規矩的，但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你都是你。所以你也不必拿這個當秘密瞞著我。”
    “如果是私生子呢？”蘇景軒動了動幹燥到粘在一起的嘴唇說，“如果我是我那嫡母，一直想要除掉的私生子，你又會怎麽看？”
    嶽鷹睜大了眼睛，腦中一片空白：“怎麽會呢……”
    “我阿娘是她殺的。我阿爹也死在流放的路上。”
    “你……”
    “她遲早也是要除掉我的。”蘇景軒淒然笑道，“所以他們才把我護的如‘閨秀’一般。”
    “我……”
    “你可覺得怕了？”
    嶽鷹怔怔望向他，蘇景軒的眸子裏漸漸有了冷意，她走過去，剛要去握他的手。
    徐風走過來，遞了一包藥過來：“嶽娘子，內服外用的都備齊了。告訴她們，這是我走之前留的，再用藥，就要自己想辦法 。”
    嶽鷹茫然點了點頭，拎著藥包渾渾噩噩走了出去。
    徐風看著她的背影說：“郎君，吉安和吉成說得對，嶽娘子不是能把您放在第一位的人。”
    蘇景軒沉默了一陣說：“那有什麽法子呢，總歸是我離不開她。”
    “郎君，別院裏有大堆的事務要忙，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徐風回頭看了一眼伏在桌上睡得正香的七郎，放低了聲音說，“真想帶她走，有一百種法子。”
    蘇景軒的臉色冷肅下來：“在我這裏，隻有依著她這一種法子。”
    “郎君！”
    徐風在他身後低聲喚道，蘇景軒頭也不回地上了閣樓。
    徐風的藥很快見了效。縣令夫人帶著她家女兒，還有縣城裏一大幫有頭有臉夫人，親自來道謝，陣仗大到驚動了半個集市的商鋪。
    魏夫人果然是個見過世麵的官太太，盡管嶽鷹是趕鴨子上架，連話都說不圓滿。她卻親切地拉住她的手，處處逢迎著，從不讓她的話落到地上。
    一來二去，嶽鷹也摸到門道，不一會兒就促成了十幾筆大交易。
    晚上，嶽鷹財迷地把那一遝銀票數了又數，湊到蘇景軒跟前挑眉：“還說我賺不來稅錢，這是什麽？”
    她拍了幾張銀票在桌上，又拍了幾張說：“這些交賦，這些交租，還有這些，付給老劉做貨款。等賣到月底，補貨的錢也來了，咱們這店鋪就運轉起來了。”
    蘇景軒扒拉著她那幾張銀票說：“玩鬧一場也罷了，你還真當回事來做了。”
    嶽鷹擺手道：“這哪是玩鬧？我今個才知道，原來人買東西，也不僅僅是看東西，她們欣賞的，是我這個人！”
    蘇景軒無奈地笑了笑說：“是是是，我的鷹兒最厲害了！”
    嶽鷹得意地把銀票壓在枕下，背對著蘇景軒，在小榻上躺下說：“你知道我厲害就好，今後若敢負我，我轉身就走。”
    “嶽鷹。”蘇景軒在她身後道，“你若喜歡鋪子，鬆州城裏哪裏不是？就是你想立戶，在那裏辦也是便宜的。”
    嶽鷹背著他搖搖手說：“不一樣，不一樣，這裏有我的家呢。”
    “你不願意同我回去了？”
    “我說了要去，就是要去的。你若有事忙，先回去就是了，我隨後就到。”嶽鷹的語氣含混起來，似是已經入睡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蘇景軒喃喃道，“不然，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嗯。”嶽鷹翻了個身，嘴裏嘟囔著，“隻要五兩銀子。”原來是說起了夢話。
    蘇景軒走過去，把布衾搭在她的肚子上，手無意識地撫過她的鬢發，落在她的臉頰上：“你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
    清晨的陽光斜在她的臉上，嶽鷹睜開眼，差點驚叫出來。
    入目是一個堅硬的懷抱，蘇景軒的一隻胳膊正被自己枕在頭下，另一胳膊壓過她腹間，搭在她後背上。而自己，竟然緊緊貼在他身上，很沒有體統。
    嶽鷹輕輕把那隻胳膊撥到一旁，剛準備悄悄起身從他身上跨過去，身後的胳膊卻突然發力，將她往懷裏緊了緊。
    “著急什麽，開不開門沒什麽要緊。”蘇景軒閉著眼睛，仿佛在說什麽再普通不過的家常。
    嶽鷹護著胸口，用力將他推開，坐起身質問道：“蘇景軒你不睡你的床，跑我這裏做什麽？”
    蘇景軒睜開眼，道：“我睡的就是我的床啊。”嶽鷹回頭一看，小榻正在不遠處空著。
    自己竟然半夜跑到他床上來了？嶽鷹捶了捶頭，卻什麽都回憶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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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懊惱起身，把蘇景軒推到一旁，跳到小榻旁邊穿鞋邊質問：“我的鞋還在原處，我怎麽到你床上了？這個屋子我是住不得了！”
    蘇景軒坐起身道：“怎麽就住不得了？你不是最不把男女大防放在眼裏嗎？咱們以後總是要同床共枕的，你這又算什麽？”
    “你……”嶽鷹漲紅著臉，指著蘇景軒，羞憤到說不出話來。她把身子一擰，衝下樓去，飯也不吃地出門去了。
    蘇景軒站在窗口，看著她匆匆跑遠的身影，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冷。
    半個時辰後，嶽鷹從外麵回來，叮叮哐哐地給自己的小榻圍了一個帳幔。蘇景軒賭著氣不去理她，待她剛剛弄好，他走過去一把扯掉了帳幔。
    嶽鷹伸手去搶，兩人悶不作聲地一陣撕打，不多時都是氣喘籲籲。終於，嶽鷹被他用布幔罩住，纏住手臂，抱坐在腿上。蘇景軒冷著臉道：“我就問你，我為什麽不能抱著你睡？”
    “你這個厚臉皮的登徒子！虧你問的出這樣的話！”
    “你既然答應跟我回去，我為什麽不能抱著你睡？”蘇景軒繼續逼問，“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了？”
    “不跟，再不跟你回去了。”嶽鷹被他緊緊扣在懷裏，卻掙紮不得，氣得眼眶發紅。
    嘴巴被狠狠堵上，溫熱的觸覺在唇間揉搓，嶽鷹漸漸止住了掙紮，蘇景軒喘著粗氣停下來，用頭抵上她的額頭，哀聲說：“嶽鷹，嶽鷹，你答應過的，你不能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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