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單清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說道：“沒想到啊，我的演技這麽好，能讓你深信我愛著那個瘋女人。”
    “什麽意思？”
    列單清臉上的笑意消失，隻剩下恨意。
    “什麽意思？還能是什麽意思？我恨她！她把我救出地獄，又把我推進更無盡的深淵。”
    “她隻是把我當成養分而已，我從始至終連棋子都算不上。”
    列單清的聲音越來越弱，垂下的頭有淚珠滑落。
    『這是怎麽回事？和我拿到的資料完全對不上。不對！我隻看過花簌視角的資料，並沒有查閱列單清的！失策了！』
    心中轉來不安，江南下意識轉身要跑。
    被一隻手拽回來，死死抱進懷裏。
    『糟了！』
    列單清的聲音溫柔又帶著祈求：“你可以隨意利用我。”
    “為，為什麽？”
    “因為你救了我，所以我的命是你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你給我說清楚！”
    “朝夕相處這麽久，你完全沒有發覺嗎？”
    “哈？”江南覺得他此時就是個瘋子，甚至不想再理他了。
    列單清擼起袖子，把綁著繃帶的手腕展示給江南看。
    “誰傷的你？不對！誰能傷的了你？”
    列單清搖了搖頭，把頭埋進江南頸窩，過了一會才解釋道：“我自己割的，你每日泡的藥浴裏，都有我的血。”
    江南的瞳孔迅速收縮，嘴唇顫抖道：“你…你是藥人？”
    “嗯，是啊。我從小就被賣了，那些人一日三餐隻給我吃苦澀的藥草，他們一遍又一遍拿我做實驗。後來陰差陽錯發現我的血不僅能快速治愈傷口還能提高修為，從那以後，我就成了戰爭的後方供給。”
    “我想死，我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死亡。隻要死掉，就不用每日放血了。”
    “可他們不會讓我死的，隻要我還有利用價值，就永遠不會。”
    聽完這些，江南很同情列單清的遭遇，抬起手第一次撫摸他的腦袋，安慰道：“沒事了，都過去了。”
    那從未有過的撫摸，打破了列單清一直偽裝的堅強外表。
    他把江南抱得更緊，哭訴道：“我所在的陣營在戰爭中落敗，我想著，死在敵人刀下，是不是就能解脫了？可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
    “花簌是獲勝陣容的國師，她救了我，還給了我從未吃過的點心。好甜啊，那是吃了一輩子草藥的我，從未感受過的甜膩。”
    “我當時就在想，她是好人，要不惜一切報答她。”
    “她要我的血，我便給，反正我的命都是她的。”
    “後來我無意中撞見她和某個男人纏綿，還沒來得及慌忙逃走，便聽到她們談論關於我的事。”
    “內容無非就是怎麽利用我，這些我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覺悟，所以我並不在乎。”
    “當時的我，隻想盡快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卻被花簌發現了，她…”
    江南明顯感受到懷裏的列單清在發抖。
    『列單清究竟經曆了什麽？能把他嚇成這樣？』花簌視角稍微露骨點的內容，崔忌並沒有抄錄給江南，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
    “好了，都過去了，害怕的話，就不要回想了。”
    “我沒事。”
    列單清搖了搖頭，繼續道：“我被她們拉去助興了。”
    江南身軀一震，打斷道：“等會！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有個男的對嗎？”
    “嗯。”
    “那你…內啥，內個啥，保住了嗎？”
    “你覺得呢？”
    “沒事，大家都是姐妹。”
    列單清的臉瞬間漲紅，解釋道：“我不是斷袖！”
    “嗯嗯，我知道。”
    “真的不是。”
    “嗯嗯，我懂我懂。然後呢？接下來怎麽了？”
    列單清紅著臉“切”了一聲，繼續講述道：“她們發現，和我同房要比泡藥浴滋補得多，從那之後，我就成了花簌和她那群男人們的爐鼎。不僅被放血，還會被折磨，我實在難以忍受，設計把那些男人全殺了。”
    “我在花簌麵前言聽計從，很快成了她最信任的人。再後來，我得知她是天道，是來我這個位麵執行任務的。”
    “她說，這是無法完成的任務。她說，為什麽回溯了這麽多次都是失敗？她說，要我做她力量的容器。她說，讓我去找適合的肉身進行奪舍。她說，她會盯著我的。”
    江南瞬間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列單清做的一切都是演給花簌以及世人看的，這家夥第一次接近我，是借用葛弦月的身體與我對話的。從那以後都是親自現身，也就是說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知道，花簌已經不在信物裏了！』
    在江南分神時，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她一驚，迅速推開列單清，用手背不停擦拭自己的嘴唇。
    列單清苦笑道：“你果然會嫌棄我，嫌棄我髒對嗎？可我有好好洗澡的。”
    江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真的很想罵街，被一個不喜歡的人親，下意識都是這個反應吧？她沒有大嘴巴呼過去就已經很冷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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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知道我的過往，你連理都不願理我了嗎？”
    一口無情的大鍋扣在頭上，江南真的很想呐喊著申冤。
    列單清跪在地上，爬向江南，拽住她的腳踝，乞求道：“你可以利用我，不要丟棄我。我的血，我的身體都可以為你提供修為，我是最好用的棋子，我的命…”
    列單清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狠狠砸在他臉上。
    江南的聲音冷漠帶著怒意：“輕賤自己的話說完了嗎？”
    “什麽？”列單清錯愕的看向她。“不應該都是為了我的價值…”
    江南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話，伸出手扶起列單清。
    用帕子幫他擦拭嘴角的血跡。
    江南明白，此時的列單清就是一個尋求愛的孩子，從小的經曆，讓他的認知扭曲。
    長歪的孩子要重新教育才行。
    江南雙手捧著列單清的臉，撫去他眼角的淚痕，溫柔道：“列單清，你聽著。你不是物品，不是爐鼎，更不是藥人。你是活生生的人，你擁有自由。你對我的感情不是愛，僅僅是因為感激。而感謝別人的方式並不是傷害、輕賤自己，明白嗎？”
    “我不明白。”
    “你…”
    列單清突然激動的抱住江南，帶著哭腔不停重複著：“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江南本想揍列單清一頓讓他徹底清醒，看到他這個樣子，心下一軟，還是算了。
    洛時予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這一切。
    【老師您糊塗啊！從小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隻要看到一絲光亮就會狠狠抓住，哪怕為此頭破血流，也心甘情願。您對他的心軟，隻會讓列單清對您的感情更加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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