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那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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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運是個卑劣的“那啥人”一樣,將良家婦女當……肆意玩弄後既不付錢也不負責,
    隻留下一具被掏空的軀殼和滿心瘡痍。
    他倆對田毅妻兒的死亡,確實感到有些同情,
    但是……
    最多的還是在想“計苗苗”。
    他們當初就是怕這種事情發生,才給了計苗苗陣盤,
    沒想到……時間啊……
    看不見希望的執念,不過是即將燃盡的蠟燭,
    顯得如此短小,無力。
    石軒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那聲音像是另一處世界倒計時的鍾擺。
    "所以,"他凝視著低頭啜泣的田毅,
    "你現在回來,是因為失去妻兒後想尋找心靈的慰藉?
    還是想尋找"家"的溫暖?"
    田毅沉默不語,一滴濁淚砸在桌麵上,濺起微小的水花。
    "那為什麽不去找計苗苗?
    "石軒見他不語,又一個問題像一把匕首,精準地插入田毅另一處柔軟的傷口。
    "她?"田毅抬頭的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年輕的麵容眼角仿佛蓄滿了歲月的風霜,
    "現在……恐怕都當祖母了吧。
    我們之間……"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場悸動罷了。"
    "好一個"悸動"。"石軒輕笑一聲,那笑聲裏藏著太多田毅讀不懂的東西。
    他拋過兩枚玉符:"有時間就去看看她吧。"
    "還看她幹什麽?"田毅茫然地接住玉符,手指摩挲著上麵精細的紋路。
    "不知道。"石軒望向天際,暮色正吞噬最後一縷天光,
    "或許,是為了和你年少時的那份悸動作個告別。"
    兩個月後。
    目送恢複一些的田毅身影漸行漸遠,王靜欣憂心忡忡地問:"石哥,你說計苗苗會不會也已經..."
    "誰知道呢。"石軒望著田毅離去的方向,低聲回答。
    那……
    青意綿綿歪頭
    "若她還在等,小田子這一去..."
    石軒搖了搖頭,語氣平靜:"無所謂了。
    他來這兒,不過是因為被困在了迷霧之中,而我已經給他指明了道路。
    剩下的,是他的故事。"
    "畢竟,這裏不是他的“家”。"
    說完,石軒感慨一聲
    "時間啊...
    朝夕相處的陪伴,終究勝過一切的海誓山盟。"
    ——
    幾個月後
    田毅站在廖府門前,恍如隔世。
    這座府邸比他記憶中更加宏偉,朱漆大門上的銅釘在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門前兩尊石獸張牙舞爪,仿佛在嘲笑他當年的怯懦。
    上一次站在這裏,他還是個眼睜睜看著計苗苗隨父親走進府邸、參加她自己訂婚儀式的少年。
    那時的他被兩家修士肆意辱罵,像條喪家之犬般狼狽逃離。
    "這位道友,可是有事?"守門的修士狐疑地打量著他。
    田毅壓下翻湧的回憶,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在下路過此地,被貴府氣勢所懾,不由駐足瞻仰。"
    那修士臉上立刻浮現出倨傲之色:"算你有眼光,我們廖老祖可是金丹大能!"
    田毅附和著點頭,心中卻泛起一陣苦澀。
    金丹期……當年就是這座高山,橫亙在他和計苗苗之間,如今依然巍然不動。
    他繞到府邸側麵的小巷,取出石軒給的兩枚玉符。
    玉符觸手冰涼,上麵靈氣繪製的符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發亮。
    隨著靈力激活,他的身形漸漸消隱於空氣中,連呼吸聲都變得微不可聞。
    "這玉符……"田毅暗自心驚,他從未見過如此高階的隱匿玉符,
    竟能讓他如入無人之境般穿越廖府的重重禁製。
    看來還是小看了掌櫃。
    府內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靈植靈獸隨處可見,處處彰顯著主人的富貴與權勢。
    田毅避開巡邏的修士,在迷宮般龐大的院落間穿行。
    每一次轉角,心跳都會加速——他既期待見到計苗苗,又害怕麵對可能的現實。
    逛了許久,
    "聽說了嗎?西院那位又吐血了。"
    "噓,小聲點!少主最忌諱別人提這事。"
    兩個丫鬟的竊竊私語飄進田毅耳中。
    "那位夫人也真是可憐,嫁過來幾十年了,一個孩子都未曾擁有,自己也快死了。"
    "可不是嗎?聽說少主嫌棄晦氣,直接搬去了別院。"
    "噤!你不要命了?"
    田毅如遭雷擊,西院?幾十年??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
    他循著丫鬟離去的方向,找到了那個偏僻荒涼的院落。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藥草與腐朽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
    房間裏的陳設簡陋得令人心酸,隻有一張木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梳妝台。
    床上躺著的人形消瘦得幾乎與被子融為一體,
    隻有幾縷灰白的發絲露在外麵,隨著微弱的呼吸輕輕起伏。
    田毅的喉嚨突然哽住,他顫抖著撤去玉符上的隱蔽,包裹自身氣息,顯出身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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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苗苗?"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床上的人影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曾經明亮如星的眼睛如今渾濁無光,
    卻在看清田毅麵容的瞬間迸發出驚人的光彩。
    "又做夢了嗎……"
    計苗苗的聲音輕得像風中的蛛絲,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修士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
    "不是幻覺!是我,田毅!"他撲到床前,
    一把握住那雙枯瘦如柴的手,"你看清楚!"
    計苗苗年輕又蒼老的麵容中,帶著些許暗意的眼睛瞪大了,她顫抖著抬起手,
    指尖觸碰田毅的臉頰,淚水瞬間決堤:"你……你是田毅?"
    "是我!!"田毅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感受著懷中人輕得可怕的重量,心如刀絞。
    計苗苗在他懷中劇烈顫抖,像一片秋風中的落葉。
    "你終於……來了……"她的聲音裏帶著將近六十年的等待與委屈。
    田毅強忍淚水,靈力探入她體內,
    隨即臉色大變:"苗苗,你怎麽才煉氣期?身體又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計苗苗靠在他肩頭,輕聲道:"我為了等你……把靈石都省了下來,一直沒買資源突破……
    後來怕你到了金丹期來接我時,我已經不在了,才嚐試突破……"
    "可太遲了……"她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鮮血,"突破時,道心不穩,走火入魔……"
    田毅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你不是有很多靈石嗎?可以買靈藥……"
    計苗苗虛弱地搖頭,從枕下取出一塊陣盤:"我隻想等你。
    掌櫃說過,你會來接我的……"
    "掌櫃?他什麽時候來的?"田毅看著計苗苗手中陣盤。
    "就在那年你離開後不久……"
    她艱難地抬起手臂,衣袖滑落,露出一顆鮮紅如血的紅痣,
    ”這是由修士特製的守宮砂。”
    "你看,我一直……在等你。"
    田毅看著陣盤和那顆守宮砂,突然覺得上天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差不多六十年,整整六十年左右,她竟然一直在等他!
    而他呢?早已娶妻生子,過著自以為幸福的生活。
    要不是萬靈穀妖獸……
    原來掌櫃說的"不知道",讓他"去看看",竟是這個意思……
    "怎麽了?"計苗苗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蒼白的臉上浮現不安。
    "沒什麽……"田毅勉強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
    "不對!"計苗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她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一股力氣,直接下床,猛地從儲物袋拿出一柄靈劍抵在自己脖子上,
    "你有事瞞著我!說!"
    田毅想去奪劍,又怕傷到她,隻得慌亂解釋:"苗苗,我……"
    他將自己如何無意到了萬靈山脈,如何遇到妻子有了孩子,
    又如何在一場妖獸襲擊中失去她們……
    聽完,
    計苗苗手中的靈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她突然笑了,那笑聲淒厲得像是夜梟的哀鳴,
    笑著笑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濺在田毅衣襟上,像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滾開!"她推開想要扶她的田毅,眼中的光彩迅速消退,
    "這麽多年的堅持……就換來你娶妻生子的消息?哈哈哈……"
    "苗苗,你聽我解釋……"
    "不必了。"她的聲音冷得像冰,"你不是我要等的田毅。
    我要等的,是那個落日餘暉中說"我們一起走吧"的少年……
    而不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
    ‘她們娘倆已經不在了!我……"
    "所以,我是替代品?"計苗苗帶著嘲諷 。
    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小……身體搖搖晃晃,最後直接倒下。
    田毅見狀心頭一顫,伸手就要去扶她起來——
    卻隻摸到了一具漸漸冰冷的軀體。
    她的生機居然一刹那便消散了。
    不對,她早就油盡燈枯了,煉氣期最長也就百餘載壽元,
    而她又突破失敗……
    是…
    是……
    是想在見到自己的那絲執念一直在堅持?
    而自己…
    而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悲痛欲絕中,他的手臂碰到了枕頭,一對銀鈴滾落在地。
    田毅顫抖著拾起,隻見兩個鈴鐺上分別刻著"田"和"計",係著褪色的紅繩,
    正是當年他們私定終身時的信物。
    窗外,夕陽如血,將房間染成一片淒豔的紅色。
    六十年前,他們也是在這樣的夕陽下約定一起離開。
    六十年後,同樣的夕陽見證了他們愛情的終章。
    田毅抱著計苗苗的遺體,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
    “苗苗!”
    那聲音裏包含著將近六十年的錯過、悔恨與絕望,
    在廖府上空久久回蕩,驚起一群棲息的寒鴉。
    命運確實是個惡劣的“那啥人”,而他們,都是被玩弄後拋棄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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