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秦寒恢複意識的第一個感覺。
    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尖叫，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碎玻璃。他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野裏是北極星站坍塌的穹頂殘骸，巨大的藍色晶體碎片斜插在雪地中，像一座座微型冰山，在極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咳...咳咳..."秦寒試圖撐起身體，卻引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吐出的血沫在雪地上形成一片細小的紅色冰晶，發出"沙沙"的聲響。
    【係統重啟完成】
    【生命體征：危急】
    【右臂功能喪失率：63】
    【檢測到殘餘能量波動...】
    秦寒艱難地翻過身，仰麵躺在雪地上。天空中的極光已經改變了形態，不再是門形圖案，而是分裂成六個箭頭，分別指向不同方向。最明亮的那支指向東南方，脈衝頻率與記憶中某個地點重合——白樺村地下設施。
    "還有其他信標..."秦寒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北極星站隻是開始，還有六個類似的裝置散布在世界各地，等待著被激活。
    金屬扭曲的"吱嘎"聲從廢墟深處傳來。秦寒強忍劇痛抓起身邊的磁軌槍——雖然已經報廢，但至少能當棍棒用。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靴子踩在碎冰上的"哢嚓"聲。
    一個身影從煙霧中蹣跚走出。是王虎！他的左半邊臉已經晶體化，藍色脈絡在皮膚下清晰可見，但右眼依然保持人類的樣子，瞳孔因痛苦而緊縮。
    "秦...寒..."王虎的聲音像是兩個人同時說話，一個是他原本的嗓音，另一個則是那種熟悉的非人回聲，"你...做了什麽..."
    秦寒握緊磁軌槍："阻止了一場災難。其他人呢？"
    "死了...都死了..."王虎跌跌撞撞地走近，每一步都讓晶體化的部分"哢哢"作響，"趙誌明...直接接觸核心...爆炸瞬間就...汽化了..."
    他在距離秦寒兩米處跪倒，晶體與雪地接觸發出奇特的"叮咚"聲。秦寒這才注意到王虎懷裏抱著什麽東西——一個銀色的金屬箱，表麵刻著極光計劃的標誌。
    "拿...著..."王虎艱難地推過箱子，"指揮中心...的備份數據...其他信標的位置..."
    秦寒用還能動的左手接過箱子。箱子出奇地輕，鎖具已經被破壞，輕輕一掀就開。裏麵隻有一塊數據芯片和一張老式紙質地圖。地圖上用紅圈標注了六個地點：白樺村、南海鑽井平台、喜馬拉雅山脈某處、格陵蘭冰蓋、非洲某沙漠，以及...南極洲。
    "七個信標...組成陣列..."王虎的晶體部分開始不受控製地生長，像冰花一樣從眼眶向外蔓延，"當全部激活...大門就會..."
    他的聲音突然中斷，整個人劇烈抽搐起來，晶體與血肉交界處滲出藍色的黏液，滴在雪地上"嗤嗤"作響。秦寒下意識後退，看著這個曾經的戰友痛苦地變形。
    "殺...了我..."王虎突然抓住秦寒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趁我...還是我..."
    秦寒沉默片刻，從靴筒抽出匕首。刀鋒反射著極光，在王虎晶體化的臉上投下搖曳的藍影。
    "還有什麽要說的？"
    王虎的右眼流下一滴淚，瞬間凍結成冰珠："找...林教授...他知道...如何徹底..."
    匕首精準刺入王虎唯一還柔軟的部位——右眼下方三厘米處，斜向上直貫大腦。王虎的身體僵住，晶體生長驟然停止。最後一刻，他的嘴角勾起一個解脫的微笑，然後整個人迅速結晶化，變成一尊完美的藍色雕像。
    秦寒拔出匕首，王虎的軀體隨即碎裂，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工藝品，"嘩啦啦"散落一地。其中最大的一塊碎片上，反射著遠處某個移動的物體。
    秦寒猛地回頭，看到一個身影站在三百米外的雪丘上——高大、修長，穿著殘破的白大褂。即使隔著這麽遠，秦寒也能認出那張臉。
    他自己。
    或者說，那個科學家秦寒的克隆體。
    克隆體沒有靠近，隻是抬起手，指向東南方——與極光箭頭相同的方向。然後它轉身離去，步伐輕盈得不似人類，在雪地上幾乎沒有留下腳印。
    【檢測到克隆體信號】
    【基因匹配度：99.8】
    【能量等級：b+】
    【建議：立即追擊立即撤離】
    秦寒選擇了第三條路——先活下來再說。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右臂嚴重凍傷，三根肋骨可能骨折，左腿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奇怪的是，這些傷口的血液已經自動凝結，表麵覆蓋著一層極薄的透明膜，像是某種生物敷料。
    "係統，這是你的傑作？"
    【緊急醫療協議激活】
    【利用殘餘晶體物質進行臨時修複】
    【注意：修複效果不穩定】
    秦寒用匕首和破布做了個簡易夾板固定右臂，然後開始搜刮還能用的物資。廢墟中有不少軍用裝備箱，大部分已經被毀，但他還是找到了幾樣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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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槍12發子彈）
    三包高熱量野戰口糧
    一件完好的極地防寒服
    醫療包已被部分晶體汙染）
    最珍貴的發現是一輛被埋在雪下的雪地摩托，雖然外殼受損，但發動機居然還能運轉。秦寒花了一小時修理，終於聽到引擎發出悅耳的"轟鳴"聲。
    "該走了。"他看向東南方，那裏是白樺村的方向，也是下一個信標可能的所在地。但首先，他需要找到王虎臨終前提到的"林教授"——如果這個神秘人物真的知道如何徹底摧毀信標的話。
    雪地摩托的引擎聲打破了極地的死寂。秦寒最後看了一眼北極星站的廢墟，那裏曾經是末日的起源，現在隻剩下一堆破碎的藍色晶體和無數未解之謎。
    駛出十公裏後，秦寒停下來檢查金屬箱中的地圖。六個紅圈旁邊都有手寫標注，其中白樺村旁邊寫著"次級信標休眠"，而南極洲的標注則最為神秘："主門未激活需七個鑰匙）"。
    "七個鑰匙..."秦寒皺眉。是指七個信標？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他取出數據芯片，插入從廢墟中找到的軍用平板。屏幕閃爍幾下後，顯示出一份加密文件列表。大部分文件需要高級權限，但有一個視頻文件可以打開：
    畫麵中，一個白發蒼蒼的亞洲男性站在實驗室裏，背後是北極星核心的早期版本。他正在激烈地爭論什麽，但音頻被刻意抹去了。視頻最後幾秒，老人——想必就是林教授——將一個微型裝置交給助手，口型清晰地說："...交給第七原型..."
    秦寒反複觀看這一段，突然意識到什麽。他掏出從李明那裏得到的手表殘骸，仔細檢查背麵。在極光標誌下方，有一行幾乎被磨平的刻字："林緊急協議"。
    "所以林教授早有準備..."秦寒思索著。如果這位教授預見到危險並留下後手，那麽找到他可能確實是摧毀信標的關鍵。
    雪地摩托繼續前行，穿過一片被藍色冰晶覆蓋的森林。樹木像巨大的玻璃雕塑，在風中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當"聲。秦寒的掃描功能顯示這些晶體正在釋放微弱的信號，與極光脈衝同步。
    【環境變異程度：24】
    【警告：長期暴露可能導致不可逆基因改變】
    【建議：加速通過此區域】
    秦寒加大油門，雪地摩托在晶瑩的樹林間穿梭，激起一片藍色冰霧。就在這時，後視鏡裏閃過一個影子——某個東西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樹梢間跳躍，每次落地都讓晶體樹枝"哢嚓"斷裂。
    "該死！"秦寒左手持槍，隨時準備射擊。影子越來越近，終於在一個飛躍中完全暴露在極光下——是那個克隆體！它像猿猴一樣在樹間蕩躍，白大褂在風中獵獵作響，臉上帶著非人的冷靜。
    秦寒急轉車頭，雪地摩托在冰麵上打滑，差點翻車。克隆體趁機拉近距離，一個空翻落在摩托車前方十米處，濺起一片藍雪。
    "停下。"克隆體開口，聲音與秦寒一模一樣，卻帶著那種熟悉的非人回聲，"你不是要去白樺村嗎？我帶你去見林教授。"
    秦寒沒有放下槍："你是哪個迭代？"
    克隆體微笑，這個表情在它臉上顯得異常違和："21號，最後一個成功的克隆體。其他的...都成了培養艙裏的失敗品。"
    它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擁有本體的全部記憶，直到北極星事故那天。而你...你是逃出去的那個本體，雖然記憶不全。"
    "你想要什麽？"秦寒的食指輕搭在扳機上。
    "合作。"克隆體攤開雙手，掌心向上以示無害，"我也想阻止信標激活。但不是摧毀它們...是掌控它們。"
    秦寒冷笑："像你和李明計劃的那樣？成為新世界的引導者？"
    "李明隻是個次級容器，注定被淘汰。"克隆體向旁邊踱步，靴子踩雪發出"咯吱"聲，"但你我不一樣，我們是完美的載體。想想看，秦寒，這種力量能做什麽？重塑世界秩序，治愈所有疾病，甚至...逆轉死亡。"
    它的聲音帶著蠱惑的韻律，與北極星核心的低頻共振奇妙地同步。秦寒感到右臂殘存的晶體物質微微發熱，一種奇怪的渴望在心底升起——對力量的渴望。
    "代價是什麽？"秦寒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很小的代價。"克隆體微笑，"允許它們改造我們的dna，成為真正的橋梁。不是奴隸，是合作夥伴！"
    秦寒突然明白了。這個克隆體不是來阻止他的，是來招募他的。極光計劃的高層想要控製信標力量，而克隆體就是他們的最新嚐試。
    "如果我拒絕呢？"
    克隆體的笑容消失了："那我就帶走你的屍體。死亡不會阻止dna提取。"
    話音未落，克隆體突然暴起！它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幾乎拉出一道殘影。秦寒勉強開槍，子彈隻擦過它的肩膀，濺出幾滴藍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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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起摔下雪地摩托，在雪地上翻滾扭打。克隆體的力量遠超常人，每一拳都像鐵錘砸下。秦寒用右臂格擋，聽到自己骨頭"哢嚓"斷裂的聲音，但奇怪的是感覺不到疼痛——晶體物質正在阻斷神經信號。
    "看到了嗎？"克隆體掐住秦寒的喉嚨，"我們已經不是脆弱的人類了！為什麽要抗拒進化？"
    秦寒用膝蓋猛擊對方腹部，趁機翻身壓上。兩人在雪地上撕打，濺起的冰晶在極光下閃閃發光。克隆體明顯更強大，但秦寒有它沒有的東西——求生的本能和憤怒。
    "進化？"秦寒一記頭槌砸在克隆體鼻梁上，藍色血液四濺，"你們在製造怪物！"
    克隆體怒吼一聲，突然爆發出一股怪力，將秦寒甩出五米遠。秦寒撞在一棵晶體樹上，樹枝"嘩啦"斷裂。他掙紮著爬起來，看到克隆體站在原地，身體開始變形——更多的晶體從皮膚下刺出，形成一層天然鎧甲。
    "最後一次機會，本體。"克隆體的聲音已經完全不似人類，"加入我們，或者成為實驗樣本。"
    秦寒吐出一口血沫，左手悄悄摸向腰間——那裏別著從北極星廢墟帶出來的最後一件武器：過載的極光抑製器。雖然已經報廢，但核心還能提供一次短暫的能量爆發。
    "我選第三條路。"秦寒按下抑製器的自毀按鈕，"送你們下地獄。"
    刺目的藍白光芒從裝置中爆發，形成一道能量波紋擴散開來。克隆體尖叫一聲，晶體鎧甲"劈啪"開裂。周圍的藍色樹木也受到波及，一棵接一棵地爆炸，冰晶碎片如雨般落下。
    秦寒趁機撲向雪地摩托，引擎還在運轉。他猛擰油門，摩托如離弦之箭般竄出。後視鏡裏，克隆體跪在雪地中，身體不斷在人類與晶體形態間切換，發出非人的哀嚎。
    駛出危險區域後，秦寒停下來包紮傷口。右臂已經失去知覺，皮膚下的藍色紋路再次顯現——抑製器的能量爆發似乎激活了殘留的晶體物質。
    【警告：晶體再生中】
    【變異程度：17】
    【新能力解鎖：低溫耐受被動）】
    秦寒苦笑。他毀掉了北極星核心，卻無法完全清除體內的種子。這就像一場無法痊愈的疾病，隨時可能複發。
    地圖顯示前方五十公裏有一座廢棄軍事前哨，或許能在那裏找到更多關於林教授的線索。雪地摩托再次啟動，引擎聲在寂靜的雪原上回蕩。
    極光依然在天空中閃爍，六個箭頭紋絲不動地指向各自的信標。最明亮的那個方向，隱約可見一座被藍色晶體覆蓋的山峰——白樺村所在的位置。
    秦寒知道，這場戰鬥遠未結束。六個信標，一個神秘教授，還有那些想要利用這股力量的瘋子...所有這些都在前方等待著他。
    但此刻，在這短暫的逃亡時刻，他允許自己感受一絲勝利的喜悅。北極星站已經毀滅，第一個信標永遠沉默了。而隻要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他就會繼續戰鬥下去，直到所有信標都被摧毀，或者他自己變成那些晶體雕像中的一員。
    雪地摩托在茫茫雪原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軌跡，很快就被新的風雪掩蓋。就像所有生命最終都會被時間遺忘一樣，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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