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的引擎發出垂死般的"嗡鳴"，在平流層邊緣掙紮前行。秦寒透過舷窗看向下方——雲層如同破碎的棉絮，偶爾露出的海麵已經部分結冰，漂浮的冰山像白色墓碑般星羅棋布。
    "燃料隻剩37，"林雪檢查著儀表盤，手指在觸摸屏上快速滑動，"按這個速度，我們會在南喬治亞島附近墜海。"
    林衛國從駕駛艙後方走來，手裏捧著一個金屬箱。他的黑發中銀絲又多了幾縷，仿佛這幾小時的老化速度是常人的十倍。箱子打開時發出氣壓釋放的"嘶嘶"聲，露出裏麵七個微型全息投影儀，每個都刻著不同的符號。
    "七大信標的原始設計圖。"他取出第一個投影儀，激活後顯示出北極星站的立體結構，"我們一直誤解了它們的功能。"
    投影圖像旋轉放大，聚焦在中央晶體塔的基座部分。秦寒注意到那裏刻著一圈陌生的符號，與係統界麵偶爾閃現的警告文字相似。
    "這是什麽語言？"
    "先驅者的文字。"林衛國的手指劃過投影，符號隨之亮起，"他們是播種者之前的文明，建造這些信標不是為了入侵，而是保護地球免受某種...深海威脅。"
    第二個投影儀激活，顯示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漆黑的海底峽穀中，某種巨大生物緩緩移動，外形像是由無數黑色晶體構成的鯨魚。當它經過時，周圍的岩石自動結晶化，形成尖銳的黑色刺叢。
    "我們稱它為"黑淵領主"。"林衛國的聲音低沉，"先驅者留下的資料顯示，這種生物會改造行星環境，使其適合某種更可怕的存在居住。"
    秦寒的右手突然刺痛，金紅色紋路閃爍起來。係統界麵自動彈出：
    【檢測到相關記憶碎片】
    【關鍵詞：黑淵共鳴冰封協議先驅者守衛】
    【警告：深海信號活動加劇】
    飛行器劇烈顛簸，警報聲刺破空氣。林雨從駕駛座回頭大喊："能量風暴！坐穩！"
    舷窗外，原本平靜的雲層突然翻湧如沸水，閃電不是常見的白色，而是詭異的深藍色，劈在機翼上發出金屬扭曲的"吱嘎"聲。更可怕的是，這些閃電似乎有意識，正匯聚成網狀包圍飛行器。
    "不是自然現象！"林雪拚命調整操縱杆，"有什麽東西在引導——"
    一道特別粗壯的閃電擊中右引擎，爆炸的衝擊波讓整個機艙劇烈搖晃。秦寒的頭撞在艙壁上，視野瞬間血紅。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聽到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來找我...兄弟..."
    黑暗。
    然後是光。
    秦寒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空間裏，腳下是光滑如鏡的冰麵，倒映出無數個自己的身影。遠處，一個穿紅色裝甲的人影緩步走來——南極基地的克隆體，麵罩下露出與秦寒相同的臉，隻是右眼完全晶體化，呈現血紅色。
    "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麵，本體。"克隆體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你可以叫我"紅"，就像他們稱呼我的那樣。"
    秦寒試圖召喚武器，卻發現自己的能力在這裏失效。紅笑了，聲音像碎冰相互摩擦。
    "意識空間裏，我們平等。"他打了個響指，周圍突然變成北極星站的核心室，"看，我們的起源之地。"
    場景無比真實，秦寒甚至能聞到冷卻劑的金屬味。紅走向控製台，手指撫過那些熟悉的按鈕。
    "他們告訴你我是複製品？"紅突然轉身，眼中紅光暴漲，"錯了！我才是原始版本，你隻是林衛國為了控製信標而創造的傀儡！"
    一幅全息影像展開：年輕的林衛國站在培養艙前，艙內漂浮著紅色晶體包裹的胚胎——紅。然後是第二次實驗，藍色晶體的胚胎——秦寒。
    "他失敗了七十九次才得到你。"紅的聲音充滿惡意，"知道那些失敗品在哪嗎？南極基地的地下室，拚成了一道牆！"
    場景切換，顯示出一個恐怖的房間——數百個畸形胚胎被鑲嵌在冰牆裏，像某種邪惡的藝術品。秦寒的胃部翻騰，但強製自己保持冷靜。
    "如果這是真的，為什麽林衛國要阻止你激活主門？"
    "因為他害怕！"紅一拳砸向控製台，畫麵再次變化，顯示出南極金字塔內部，"看清楚了！這不是入侵裝置，是防禦係統！"
    影像中，黑色金字塔的頂端緩緩打開，釋放出一圈藍色光環，所過之處凍結了正在活動的黑色晶體生物。
    "七個信標同時激活，會形成全球防護罩。"紅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黑淵領主已經蘇醒，就在我們腳下這片海域！林衛國想用你關閉信標，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秦寒的頭痛欲裂，兩段矛盾的記憶在腦海中廝殺。就在這時，純白空間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林雪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秦寒！醒醒！我們正在墜落！"
    現實如潮水般湧回。秦寒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安全帶倒掛在座椅上。駕駛艙濃煙彌漫，警報聲刺耳。透過破碎的舷窗，他看到海麵正以可怕的速度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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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衝擊！"林衛國大喊，同時將一個金屬環套在秦寒手腕上，"信標導航儀，別弄丟了！"
    下一刻，世界天旋地轉。飛行器以45度角切入海麵，金屬撕裂的聲音震耳欲聾。冰冷的海水瞬間灌入機艙，壓力差讓秦寒的耳膜劇痛。
    黑暗中，他感覺有人抓住自己的衣領往外拖。浮出水麵的瞬間，他大口喘息，看到林雪正用戰術匕首割斷他的安全帶。不遠處，林雨拖著昏迷的林衛國向一塊浮冰遊去。
    "引擎...爆炸前...彈射了...部分燃料..."林雪斷斷續續地說，嘴唇因寒冷而發紫，"救生筏...應該..."
    秦寒的金紅色紋路突然自動激活，在右臂形成一層隔熱膜。他單手攬住林雪的腰，向浮冰遊去。海水刺骨的冷，但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太多不適。
    當他們艱難爬上浮冰時，飛行器的殘骸正在不遠處沉沒，冒出一串氣泡。林雨已經給林衛國做了急救，老人咳出幾口海水，呼吸逐漸平穩。
    "這裏...距離南極大陸還有至少五百海裏。"林雪檢查著腕表上的導航儀，"沒有無線電，沒有補給..."
    秦寒看向手腕上的金屬環——林衛國給的"信標導航儀"。它現在發出微弱的脈動，指針堅定地指向南方。
    "會有辦法的。"他轉向遠處的海平線，突然眯起眼睛，"那是什麽？"
    一個模糊的黑點正在接近。隨著距離縮短，能看出是一艘破舊的捕鯨船，船身上用紅色油漆塗著"希望女神號"。
    "得救了！"林雨跳起來揮手，卻被林衛國一把拉住。
    "等等。"老人的眼神銳利，"這海域早沒有正常航行的船隻了。"
    確實，捕鯨船的行駛軌跡很奇怪，時而直線加速，時而原地打轉，就像...在搜尋什麽。當它更近時，秦寒的掃描功能自動激活：
    【船隻檢測：鋼鐵結構改裝引擎】
    【生命信號：7人體溫異常）】
    【警告：檢測到紅色晶體反應】
    "是紅的人。"秦寒壓低聲音，"他們在找我們。"
    四人迅速趴在浮冰邊緣，借助起伏的波浪隱藏身形。捕鯨船在距離兩百米處減速，甲板上出現幾個穿橙色救生服的人影，手持望遠鏡四下查看。
    "不能下水，"林雪耳語，"水溫零下，五分鍾就會失溫。"
    林衛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裝置："聲波幹擾器，能製造短暫的水下噪音。但之後..."
    "之後我們得遊到那艘船下麵。"秦寒接話，"你們行嗎？"
    林雨露出決絕的表情："冬兵計劃包含極地生存訓練。"
    幹擾器入水的瞬間，遠處海麵爆出一團水花，像是深水炸彈的效果。捕鯨船立刻調轉方向，全速駛向聲源。秦寒四人趁機潛入水中，向船隻遊去。
    海水冰冷刺骨，即使有晶體能力的保護，秦寒仍感到四肢逐漸麻木。林雪姐妹情況更糟，遊泳動作明顯變得僵硬。隻有林衛國似乎不受影響，靈活如魚地領頭前進。
    靠近船體時，秦寒看到鏽蝕的金屬表麵附著著奇怪的黑色晶體，像藤壺一樣密密麻麻。更詭異的是，這些晶體似乎有生命，隨著海水波動輕微開合。
    【檢測到黑淵物質】
    【成分：碳基晶體與信標物質相斥）】
    【警告：接觸可能導致基因汙染】
    他們沿著錨鏈悄悄爬上船尾。甲板上空無一人，船員都聚集在左舷查看聲源。秦寒示意其他人跟上，自己打頭摸向船艙。
    艙門半掩著，裏麵傳出電台靜電的"滋滋"聲。秦寒側身滑入，發現這是一間簡陋的駕駛室，控製台上攤開著一張南極海圖，上麵用紅筆畫著精確的航線，直指南極大陸某處。
    "他們知道主門位置。"林衛國低聲說，檢查著電台記錄，"看這個，每小時發送一次加密信號。"
    秦寒的導航儀突然劇烈震動，指針瘋狂旋轉後指向甲板下方。與此同時，一陣有節奏的"咚咚"聲從腳下傳來，像是某種巨大心髒在跳動。
    "貨艙裏有東西。"林雪臉色發白。
    五人悄悄摸向底艙。樓梯間的燈泡忽明忽暗，牆壁上滿是抓痕和幹涸的血跡。越往下，空氣越渾濁，帶著某種腐敗的金屬味。
    底艙門被厚重的鎖鏈纏住，但已經被人為破壞。秦寒輕輕推開門縫，一股惡臭撲麵而來——腐爛的魚腥味混合著化學藥劑的氣息。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反光。
    林雨取出手電筒，光束照出了噩夢般的景象：貨艙中央固定著一個透明培養艙，裏麵浸泡著某種半人半魚的生物。它的上半身依稀能看出人類特征，下半身卻完全晶體化，形成數十條黑色觸須。最可怕的是，它的胸口嵌著一塊紅色晶體，正隨著"心跳"明滅。
    "雜交實驗..."林衛國聲音發顫，"他們用黑淵物質改造人類！"
    生物突然睜開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色。它張開嘴，發出高頻的"吱吱"聲，像是某種求救或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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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喊叫："底艙！有人闖入底艙！"
    "撤退！"秦寒剛轉身，就聽到頭頂樓梯間傳來槍械上膛的"哢嚓"聲。他們被包圍了。
    林雪姐妹立刻進入戰鬥狀態，背靠背形成防禦圈。林衛國卻走向培養艙，手指在控製麵板上快速操作。
    "你們三個，去右舷找救生艇。"他頭也不回地說，"我來拖住他們。"
    "不行！"林雨想拉他，卻被老人一把推開。
    "記住，秦寒，"林衛國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藍光，"信標是盾不是矛。紅被欺騙了，主門一旦打開..."
    自動步槍的掃射打斷了他的話。子彈穿透薄鐵皮牆，在艙內"砰砰"亂跳。一顆流彈擊碎培養艙玻璃，黑色液體噴湧而出。那生物發出刺耳尖叫，觸須瘋狂舞動。
    "走！"林衛國按下控製台上的紅色按鈕，整個貨艙突然亮起危險的紅光，"我啟動了自毀程序！"
    秦寒拽著不願離開的雙胞胎衝向側舷小門。身後，爆炸的衝擊波接踵而至，熱浪推著他們飛過走廊，重重摔在救生艇旁。
    捕鯨船劇烈傾斜，甲板上亂成一團。四人趁機放下救生艇，剛劃出幾十米，第二波更大的爆炸就撕裂了船體。熊熊火光中，一個巨大的黑影從破碎的貨艙滑入海中，黑色觸須在火焰映照下如同惡魔的舞蹈。
    "那東西還活著..."林雪的聲音發抖。
    秦寒的導航儀突然發出急促的"滴滴"聲。指針不再指向南方，而是垂直向下——有什麽東西正在深海快速上浮。
    "劃！快劃！"他抓起船槳，拚命劃水。
    救生艇後方，海麵突然隆起一個巨大的黑色水包，隨後又沉下去。某種遠超捕鯨船體積的生物正在水下移動。林雨驚恐地指向遠處："看那邊！"
    約五百米外的海麵，一塊浮冰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動，上麵站著三個人影——紅和他的兩名護衛。他們似乎也察覺到了水下的威脅，正用某種武器射擊海麵。
    黑色巨物終於破水而出。那是一條堪比航母大小的晶體鯨魚，通體由半透明黑色晶體構成，內部可見脈動的紅色能量流。它躍起的瞬間帶起如山巨浪，救生艇像玩具般被拋向空中。
    秦寒在墜落前最後看到的，是紅被巨浪吞沒的身影，以及那頭怪物張開的巨口——裏麵不是牙齒，而是無數旋轉的黑色晶體漩渦，像一台巨大的粉碎機。
    冰冷的海水再次包圍了他。在下沉的過程中，導航儀發出的藍光成為黑暗深淵中唯一的指引。秦寒的意識逐漸模糊，但右手金紅色紋路卻越來越亮，在深海中形成一個小型能量場。
    【極端環境適應激活】
    【深海模式啟動】
    【檢測到信標共振：方向確認】
    冥冥中，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深海更深處呼喚他。不是紅，不是黑淵領主，而是更古老、更強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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