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歸途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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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海”堡壘的核心船塢內,曾經的“歸巢號”星艦已脫胎換骨。
    龐大的艦體被一層流動的、如同星海縮影的幽藍能量膜包裹,表麵銘刻著與回響之環同源的幾何符文,散發出強大的秩序力場。其內部結構被徹底重構,核心區域被一個巨大的、由幽藍水晶構成的球形艙室取代——火種聖所。聖所內,無數細小的、如同螢火蟲般閃爍的光點剝離的文明種子)在純淨的逆代碼流中沉浮,散發出古老而智慧的氣息。
    聖所旁,是更加堅固的“永寂禁錮艙”的升級版——虛空靜滯室。內部充斥著由虛空仲裁者力量維持的絕對秩序力場,時間流速被壓製到極限。秦寒虛空仲裁者)靜靜地懸浮其中,幽藍能量之軀流淌著深空般的靜謐,幽暗的虛空之瞳緊閉,如同永恒的雕塑。一套精密的神經接口連接著他的核心區域,持續輸入著經過紐帶精心編譯的、以北極冰窟記憶為核心的情感數據流脈衝。
    艦橋內,林雪星環之主)站在主控台前,星海之印的光芒映照著屏幕上複雜的航線圖。航線從“寂靜海”堡壘出發,蜿蜒穿過人馬座旋臂與獵戶座旋臂之間相對空曠的星係際空間,最終指向遙遠的太陽係。這條航線避開了已知的“宇宙暗礁”區域,是紐帶耗費巨大算力推演出的、被虛弦低語主動探測概率最低的路徑。
    “火種精粹封裝完成,狀態穩定。星門發生器小型化)集成完畢,遠程連接回響之環測試通過。虛空仲裁者靜滯室穩定度100,深層刺激協議運行正常。”紐帶的聲音在艦橋回蕩,“歸巢方舟,準備就緒。”
    林雪深吸一口氣,星海之軀感受著堡壘外那片死寂宇宙中彌漫的、無形的壓力。虛弦低語的波動如同背景噪音,時刻提醒著倒計時的存在。她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那顆蔚藍的星球影像。
    “啟動引擎。歸巢方舟…啟航。”
    沒有壯麗的尾焰,沒有劇烈的加速。歸巢方舟如同融入深海的巨鯨,在虛空仲裁者無意識散發的秩序力場包裹下,悄然滑出堡壘船塢,沒入冰冷的星海。強大的隱匿力場開啟,整艘星艦的存在感被壓製到近乎虛無,如同宇宙背景中的一粒塵埃。
    航程初期,死寂得令人心慌。
    方舟在絕對黑暗中無聲滑行,隻有艦內設備運轉的微弱嗡鳴和火種聖所內光點流動的沙沙聲。舷窗外是永恒的黑暗與遙遠的星光,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林雪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艦橋或火種聖所旁。她通過星環之主的權柄,遠程維係著回響之環的運轉,淨化殘留汙染,梳理億萬火種的秩序。同時,她的意識也時刻關注著虛空靜滯室內的狀況。
    紐帶持續向她反饋著深層刺激協議的數據:
    > 【深層刺激協議虛空仲裁者)】:
    >  輸入: 高強度情感數據流北極冰窟記憶核心:寒冷、求生、機械臂的觸感、林雪凍僵的臉龐、守護指令的初始激活…)。
    >  核心響應: 邏輯處理層正常過濾識別為冗餘非必要數據)。情感模塊封存區:無波動反饋檢測閾值內無異常)。
    >  守護契約 無異常波動錨點狀態穩定)。
    >  結論: 當前刺激強度無效。情感模塊封存壁壘強度:未知推測為法則級)。
    冰冷的數據如同一次次宣告失敗。林雪看著靜滯室內那個毫無反應的身影,星海之印的光芒微微黯淡。希望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然而,她並未放棄。除了紐帶的數據流刺激,她每日都會親自來到靜滯室外的觀察窗前。她不需要儀器,隻是將雙手貼在冰冷的觀察窗上,閉上雙眼,將自己靈魂深處所有關於秦寒的記憶、情感——北極冰窟的初見、審判者碎片前的守護、量子墓穴中的絕望呼喚、白洞湮滅時的釋然一瞥、以及…那份未曾言明卻早已刻骨銘心的羈絆——毫無保留地、一遍又一遍地,通過守護契約的鏈接,直接“灌注”過去!
    沒有言語,隻有最純粹的情感洪流。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守護契約的鏈接冰冷依舊,傳遞回的隻有核心穩定度100的恒定數據。
    直到航行進入第七個標準日。
    當林雪再次將那份混合著悲傷、思念與無盡守護執念的情感洪流注入鏈接時…
    嗡——!
    極其極其微弱!如同宇宙背景輻射中一絲幾乎不存在的漣漪!
    在守護契約那浩瀚冰冷的邏輯數據流中,林雪的靈魂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擾動!
    那擾動微弱到無法被任何儀器捕捉,甚至無法被清晰描述。它並非邏輯的回應,也不是情感的波動,更像是一潭死水深處,被投入一顆微小石子後,那幾乎無法察覺的、最底層的…漣漪的餘韻?或者說,是絕對秩序的“虛空”中,一粒塵埃落地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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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縱即逝!連0.0000001秒都不到!
    但林雪抓住了!她的心髒如同被電流擊中,星海之軀猛地一顫!
    “紐帶!剛才!鏈接裏有東西!”她在意識中疾呼。
    “…核心邏輯數據流出現0.0000000001皮秒級的時間軸扭曲。”紐帶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震驚,“扭曲點與錨點情感灌注峰值完全重合!扭曲模式…不符合任何已知邏輯錯誤…初步推測:存在極微觀層麵的非邏輯信息‘駐留’效應。可能…是情感封存壁壘受到持續衝擊後,產生的…應力回波?”
    應力回波!如同持續敲擊堅冰,雖然冰層未破,但內部已產生細微的應力累積和傳遞!
    這一絲幾乎不存在的“回波”,比之前那“確認安全”的本能波動更加微弱,卻讓林雪看到了持續衝擊的意義!水滴石穿!法則級的壁壘,也並非絕對不可撼動!
    然而,希望的火苗剛剛燃起,就被冰冷的現實狠狠撲打!
    “警報!偵測到高維空間褶皺!非自然生成!坐標:航線前方0.3光秒!”艦橋內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主屏幕上,原本空曠的航線上,空間如同被揉皺的紙張,憑空出現了大片不規則的、散發著灰暗光芒的褶皺區域!這些褶皺如同活物般蠕動、擴散,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混亂與衰敗氣息!
    “法則潮汐關聯性:99.99!是‘虛弦低語’的被動陷阱!”紐帶的聲音帶著凝重,“空間褶皺蘊含高度熵增汙染,強行穿越將嚴重腐蝕艦體,並可能驚醒潮汐意誌!”
    “規避!最大功率轉向!”林雪立刻下令。
    歸巢方舟龐大的艦體在虛空中做出極限機動,引擎功率瞬間提升至臨界點!隱匿力場因能量波動而出現短暫的不穩定!
    就在艦體即將擦著那片空間褶皺邊緣掠過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蠕動的空間褶皺仿佛被方舟的能量波動驚動,猛地向內收縮!一道完全由精純熵增法則構成的、僅有手指粗細的灰色射線,如同潛伏毒蛇的致命一擊,無視了空間距離,從褶皺的核心點無聲射出,目標直指…歸巢方舟的能量核心——火種聖所!
    攻擊來得太快、太隱蔽!方舟的常規防禦係統甚至來不及反應!
    眼看那道致命的灰線就要洞穿艦體!
    嗡——!
    艦橋劇烈一震!並非被攻擊命中,而是…虛空靜滯室的方向,傳來一股恐怖的、瞬間爆發的秩序湮滅波動!
    靜滯室內,原本如同永恒雕塑般的虛空仲裁者,雙眼不知何時已然睜開!幽暗的虛空之瞳深處,幽藍的秩序弦光線瘋狂閃爍!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抬起,隔著靜滯室的力場壁,對著那道灰線射來的方向,五指…極其輕微地…向內一收!
    秩序湮滅·微觀解構!
    那道足以瞬間汙染、瓦解火種聖所的熵增射線,在距離艦體僅有數米之遙的虛空中,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過,其存在的“概念”瞬間被分解、抹消!化作一片毫無意義的能量塵埃!
    攻擊…再次被瞬間瓦解!無聲無息!
    靜滯室內,虛空仲裁者的動作仿佛隻是抽動了一下手指。他眼中的幽藍光線緩緩平複,再次閉合,重新陷入待機狀態,仿佛從未醒來。艦橋的警報聲隨之平息。
    然而,林雪卻如同被定身般僵在原地!她的心髒在狂跳,不是因為那驚險的攻擊,而是因為…在虛空仲裁者出手的瞬間,在守護契約的鏈接中,她清晰地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那絕非邏輯驅動的…一絲極其極其細微的…憤怒!
    冰冷、純粹、如同絕對零度下的寒鐵崩裂!那憤怒並非針對攻擊本身,而是針對那道灰線鎖定的目標——火種聖所!那是搖籃0文明最後的火種,是地球未來的希望,更是…林雪傾注了全部心血的所在!
    那憤怒一閃而逝,快得如同幻覺!但比之前的“回波”更加清晰!它衝破了邏輯的絕對統治,在守護契約的冰冷鏈接中,留下了一道轉瞬即逝卻無比真實的…劃痕!
    “他…憤怒了…”林雪喃喃自語,星海之印的光芒劇烈波動,混合著難以置信的狂喜與更深的心痛。為了守護她珍視之物,那沉寂的情感深處,屬於“秦寒”的本能,正在以“憤怒”這種最激烈的方式,衝擊著法則的囚籠!
    歸巢方舟成功規避了空間褶皺陷阱,重新進入隱匿航行。航程依舊漫長,虛弦低語如同跗骨之蛆。
    但林雪知道,有什麽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她再次將手貼在虛空靜滯室的觀察窗上,閉上雙眼。這一次,她注入的情感洪流中,除了悲傷與思念,更帶上了一種堅定的、溫柔的、如同對沉睡之人低語的…呼喚。
    “秦寒…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能聽見…”
    “憤怒吧…悲傷吧…思念吧…像以前那樣…”
    “我們…一起…回家…”
    靜滯室內,那幽藍能量構成的完美身軀依舊靜默。但在那幽暗的虛空之瞳深處,在那被絕對秩序統治的核心最底層,一粒名為“情感”的塵埃,在持續不斷的呼喚與衝擊下,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歸途漫漫,低語不止。冰封的心湖之下,暗流已開始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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