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道道宮門，氣勢恢宏卻又雕刻精細的宮殿終於顯露在虞棲和商梓柳眼前。
    皇女攜正君拜見女皇及貴君，按理說應該步行到宮殿，再命人通傳，但作為女皇最寵愛的女兒，虞棲和商梓柳被一架鸞車直接送到了殿門外。
    商梓柳沉默片刻，終於理解旁人之前為何用“無法無天”這個詞形容“虞棲”。
    不過有這兒獨一份的恩寵，隻怕虞棲惹來的眼紅也不少。
    商梓柳心暗自沉了沉，卻不由得開始擔憂隱藏在這份恩寵背後的隱患。雖然他明白這隻是夫婦共為一體的本分，但是其中真切的擔心卻做不得假。
    前麵的宮人在引路，虞棲無意間瞥了一眼身側憂心忡忡的男子，以為這是新夫都會緊張的表現，於是將手輕輕搭在商梓柳冰冷的手背上拍了拍，溫聲道：
    “別怕，有我在，母皇和父君不會為難你的。”
    這倒不是虞棲隨口一說，因為在她看來，能在才貌雙絕的商梓柳身上挑出錯來才是真的怪了！
    不過虞棲似乎低估了長輩愛給新夫立規矩的固執，兩人才到殿內，一旁的宮人便將有些燙的茶水端給了商梓柳。虞棲見狀皺了皺眉正想說話，卻被坐在高位上、雍容華貴的男人率先奪去開口的機會——
    “虞棲，還不先拜見你母皇。”
    虞棲順勢將目光移到正對著她、沉默不言卻貴氣十足的女皇身上，一支鳳凰頭釵斜斜自右往左穿過發髻，即便已生華發，仍舊不掩半分芳華。
    那雙與她相似的眉眼如同鷹一般，銳利的審視著她，似乎在等待她開口。
    結果半晌後，女皇忽然歎了口氣，目光也瞬間柔和下來，竟然像是服軟一般輕聲說：“沒能去你的大婚，是母皇不對。”
    虞棲：“……！”
    “女兒未曾這樣想過，隻是母皇，能否讓梓柳先給您和父君奉茶？”
    虞棲不卑不亢的掀開衣擺跪地，瞥了一眼指尖通紅的商梓柳，更加堅定的與女皇對視。
    再聊下去，人手都快燙紅了。
    女皇還沒說話，一旁的貴君像是被生生噎了一下，不解地看向虞棲，似乎不明白自己女兒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來。
    對著這般高傲的夫郎，棲兒竟然如此體貼？
    可之前商梓柳對棲兒的態度他不是沒有私底下打聽過，憑棲兒的性子，不管她究竟有多喜歡這人，但一旦損了麵子，恐怕也說不出這般體貼動聽的話來。
    要不然之前也不會一時氣惱將人家男子的隱私事大肆傳播。
    因此虞棲和商梓柳的大婚，貴君打心底裏就不看好，他不相信商梓柳會轉了性子，更不相信虞棲會對從前商家公子的抵觸毫無芥蒂。
    隻是得不到的心裏永遠想要，與其讓虞棲一直想著，不如答應這場婚事，讓虞棲自個兒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如今這一幕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商家公子端正的舉著茶杯，安靜的垂眸等著，盡管種種舉動表明這是對他的故意為難，但神態卻始終從容，瞧著也不像是有怨氣的模樣。
    貴君看了一眼女皇，相互點了點頭後，終於命人拿過了商梓柳手中的茶杯。
    “不錯，成婚了之後是要穩重多了。”女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語氣中滿是感歎，本來她以為這場婚事是虞棲強求來的，也料到相國定然不願意答應，但誰知相國竟然是默許的態度。
    要不然她也不會那麽爽快的下了那道賜婚的聖旨。
    如此看來，貴君的顧慮大可不必，她瞧著這商家公子對棲兒也並非如傳聞中所言的那樣不喜。
    於是女皇的態度不免有所轉變，長袍一揮，示意宮人將賞賜端上來。
    “一些小玩意兒，要是喜歡就收著，不喜歡就擺到庫房裏去，別讓棲兒隨意往外送。”
    數十個宮人一排站開，手上捧著各式各樣的漆木盒子，隨著女皇漫不經心的語調響起，宮人們也紛紛將手中的盒子打開。
    璀璨奪目的東海珍珠，鴿子蛋大的紅寶石……剩下的也不必一一列舉了，饒是商梓柳也出身名門都不免感到驚訝。
    女皇那話是對著他說的，於是商梓柳定了定心神，垂眸應道：“是。”
    “那你們陪著貴君說說話，朕有事與大臣商議，晚些過來再和你們一起用晚膳。”
    眾所皆知，女皇勤政愛民，恨不得整日將時間消磨在禦書房裏，說出這樣的話自然也不意外。
    隻是和女皇對比起來，浪蕩風流的"虞棲”著實顯得有些異類。
    待女皇在宮人的簇擁下消失在殿門口，貴君才慢悠悠的坐下命人將準備座椅。
    “多謝父君。”虞棲笑眯眯地彎眉，連忙拉著商梓柳坐下。
    說實話，商梓柳昨夜實在是辛苦，今早又站了這麽久，麵上居然毫無異常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隨著虞棲的聲音落地，商梓柳也跟著叫了一聲“父君”。
    盡管他知道這位貴君貌似對自己不滿，但是女婿應該做到的禮數他一樣都不會漏下。
    “嗯，都坐吧。”貴君慵懶的撐著頭微微頷首，還沒等虞棲和商梓柳屁股坐熱，就平靜的扔下一句驚雷般的話語：
    “棲兒，你都這麽大了，按理說也該對自己的子嗣上心了。如今既然娶了正君，側君也可以尋個好時候抬進府裏了，改日本宮讓人送些京城裏年輕公子的畫像，你挑挑……”
    聞言，商梓柳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
    明明虞棲答應過他的，那為什麽貴君又會說這些話？
    他和虞棲昨日才大婚，結果今日貴君就想著往府中塞人了嗎？
    商梓柳眼中晦暗難明，淡淡的掃了虞棲一眼，緊抿著的嘴角足以代表他此刻的心情。
    虞棲看了看上頭等她回話的貴君，又默默瞥了一眼心情不太美妙的商梓柳，心裏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果然，自然公婿問題果然難解。
    但對於虞棲來說也不是那麽難，隻見她拉過商梓柳有些冰涼的手，語氣鄭重的回：
    “父君，側君的事您就別再提了，從今以後我隻有梓柳一人足以，至於子嗣問題……您放心——”
    “梓柳能生的。”
    商梓柳錯愕的看向虞棲，要不是他了解自己的身體，恐怕都會對虞棲篤定的語氣深信不疑。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多少名醫都無能為力，虞棲再相信又能怎麽樣呢？
    不過此刻，商梓柳不想去想真與假的問題，心裏掀起的驚濤駭浪隻是單純的因為——
    虞棲是站在他這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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