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若是在下未診斷錯，您腹中的應該是……男胎。”大夫邊說邊擦汗，身為從宮中出來的府醫，自然懂得男子避開自家妻主獨自問醫的用意。
    可雙生子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再加上恒王殿下又對正君關懷備至，即便懷的是兒子，想來恒王殿下也不會太過在意。
    可就在他說了這個結果後，一貫清雅端莊、雲淡風輕的正君竟然用力攥緊手，上揚的鳳眸難掩失望：“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此事……先不要告知殿下。”
    “是。”府醫小心翼翼的低頭往外走，生怕慢了一步就會沾染上怒火。
    等府醫離開，一旁伺候的小春見商梓柳撐著下巴、失魂落魄，不由得勸道：“公子，殿下這麽喜歡你，想必不會因為你腹中的孩子是……就失望的。”
    “小春，我也知道我很貪心……一開始以為懷上孩子便再無遺憾，可後來卻又想肚子裏懷得是女兒……你說，是不是老天也覺得我太貪心了？”
    “可她是恒王，貴君又對我有意見，等我月份大了，他們勢必會往虞棲身邊塞人的。屆時……我又有什麽理由去阻止呢？”
    商梓柳輕輕呢喃，透過木窗射進來的柔和光線打在他鴉羽一般的長睫上，落下一小片陰影。
    小春想要再說些什麽，可同樣身為男子的他卻說不出什麽寬解的話來。
    他隻好輕聲道：“公子，這一切還是要看殿下的意思不是嗎？您別多想。”
    “也罷。”商梓柳低低地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答應不再多想，還是認同小春所說的前半句，這一切要看虞棲的意思。
    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圓滾滾的腹部，這才三四個月，肚子就已經這麽大了。
    那他呢？
    有沒有容顏憔悴，不似以往呢？
    一貫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商梓柳破天荒讓小春拿來了銅鏡仔細觀察著自己的變化，待門口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時，他又熟稔的將銅鏡壓在軟枕下，眯著眼睛，裝成正在小憩的模樣。
    盡管他擁有上天的眷顧，孕育著和虞棲的血脈，但隻有商梓柳自己才知道，與此同時，巨大的驚慌感正將他包圍。
    明明大夫說過隻要過了頭三個月，胎穩之後，便是行房也無大礙。
    可是……自打他懷孕後，虞棲再也沒有碰過他了。
    看不見的角落，商梓柳緊緊抓著手邊的柔軟狐裘，掌心深陷。
    “你家公子睡著了？”虞棲走近輕聲詢問小春，還不待小春回答就拿過軟毯搭在了商梓柳身上。
    “…是，公子剛剛說困乏得很，想先眯一會兒。”小春也同樣壓低聲音回答虞棲，隻不過卻是垂著眸盯著腳底下看。
    “過半個時辰就叫醒你家公子，要不然晚上怕是睡不著了。”虞棲思索半刻，溫聲吩咐道。
    大概是公子的患得患失感染了小春，因此見虞棲這麽說話，小春下意識追問道：“殿下等會兒是有要事嗎？”
    他剛說完，後悔的情緒便襲來。
    即便他是公子身邊最信任的人，但也沒有資格問出這種話來。
    但虞棲似乎壓根沒有將這種小事放在心裏，她微微一笑，低聲道：“皇姐幾次下帖我都推脫掉了，今日又邀我，我實在沒有什麽理由再拒絕了，索性今日去一趟。”
    “若是你家公子醒來問起，如實轉告即可。”
    “是。”小春點點頭，擔憂的看了一眼他家公子的睡顏。
    虞棲說完便朝著小春微微頷首，隨後起身離開。
    金鑲玉的精致發冠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虞棲轉身邁步離開，被發冠束起的高馬尾在空中蕩起弧度。
    直到門被輕輕合上的聲音傳來，商梓柳慢慢睜開眼，靠在軟枕上眼神複雜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小春沒說話，他知道剛剛的對話公子應該全都聽見了。
    過了半晌，他家公子聲音沙啞的開口：“小春，派人跟著妻主。”
    小春毫不意外公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於是立馬應下出去安排人手了。
    但說來有些難以置信，他一直以為他家公子嫁人後會是一位寬容大度的正君，壓根不會做出這般拈酸吃醋的行為，但這種事……
    誰能說得準呢？
    小春幽幽歎了口氣，祈禱虞棲真是正經喝酒去的。
    坐在馬車裏的虞棲壓根不知道自己身後跟著人，她神情慵懶的撐著頭，嘴邊不掛著溫和笑意的時候，身上散發出不怒自威的壓迫感來，饒是跟在虞棲身邊有段時間的月照也會驚歎素來被冠以“無才”名聲的恒王竟然也會有這樣的一麵。
    可當虞棲睜開眼看向自己的時候，那仿佛又隻是月照的錯覺。
    “看什麽？”虞棲神情微妙地盯著她的心腹。
    月照不會以為自己閉著眼就感受不到那炙熱的視線吧？
    月照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地道：“殿下，奴覺得您近日的裝束都太過簡單，想著要不要為您再添置一批新衣。”
    “不用。”虞棲毫不猶豫的拒絕，那些繁瑣的衣裳對她來說簡直算得上是麻煩，如今好不容易翻到幾身輕便的衣裳，她怎麽會自找苦吃？
    隻不過月照的話倒是提醒了她。
    虞棲招手示意月照湊近一點，隨後帶著隱隱笑意說：“不過給本王的孩兒添置些衣裳倒是正好，你現在就去命人準備，男兒的衣裳嘛，還是備些色彩明亮的好。”
    男……男兒？？
    月照眸中難掩意外，蠢蠢欲動的好奇心差點驅使她將不該問的話問出口，好在她最後忍住了，甚至還相當迅速地點了點頭。
    說話間的功夫就到了二皇女的府上，虞棲掀開車簾探身出去，壓根不明白為何二皇女幾次三番的邀約她。
    難道她們關係很好嗎？
    可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剛下馬車，虞棲一抬眼便撞進了二皇女的眸光中。站在門口的二皇女十分熱情地招呼她：
    “皇妹，等了你許久，可算是將你請來了。”
    虞棲也不帶怕的，勾起一抹笑意主動搭上二皇女的手，“情真意切”道：“皇姐說的哪裏的話，妹妹可是一直想來見姐姐。”
    惡心人的話誰不會說啊？
    要是虞棲沒感覺錯，二皇女被她牽住的那隻手是僵住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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