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興許不知道他急忙忙吩咐人做的燕窩最後隻能在桌上冷掉，更沒有想到恒王與他家公子一進屋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為什麽該用晚膳的時間殿下和公子都沒有出來呢？反而半夜才吩咐人送到屋裏，這是為什麽呢？
    小春皺著一張臉有些發愁，他不是不理解公子在擔憂什麽，但是、但是——
    公子這也太拚了吧？
    原本小春是在屋外守夜的，結果半夜才把熱乎的晚膳送進去，公子便聲音沙啞地讓他回去，說有殿下在屋裏照看，他不會有什麽事的。
    公子這心也太寬了，女人如何懂得照顧人這件事呢？
    而事實證明，虞棲照顧得不能再好了。
    “……難受嗎？”虞棲的一半臉藏在黑夜裏，一半臉被燭光照耀，汗水濕透的黑發濕漉漉的貼在她臉頰上，像是剛從水裏撈上來。
    即便是氣息不穩，虞棲的手還是牢牢扶住了商梓柳的腰，生怕人有半點閃失。
    商梓柳聲音沙啞地回答了虞棲的問題，整個人癱在虞棲懷裏，像是不慎擱淺的魚，緊緊抓著虞棲才能獲得唯一呼吸的機會，
    “我……我沒事，別走。”
    “我沒說要走啊。”虞棲頗為無奈的歎氣，拜托，纏這麽緊她怎麽可能走得了？
    但不得不說，孕期的梓柳果然別有一番風韻啊，幸虧她還時刻保持著理智，不然真可能出點什麽事。
    虞棲摸著商梓柳鼓起的孕肚，又順手到了更柔軟的地方，興許是從那裏傳來的新奇觸感驅使虞棲產生了好奇心，她盯著累得已經靠在她懷裏的商梓柳低聲問：
    “以前似乎不是這樣？是因為懷孕了所以才變成這副樣子的嗎？”
    商梓柳聞言掀開眼皮懶洋洋地看了虞棲一眼，隨即又合上眼沒好氣的說：“難道你摸不出來？又或是看不出來？若是毫無變化，我以後如何給孩子們……”
    喂奶。
    後兩個字商梓柳沒能說出口，因為虞棲眼疾手快捂住了商梓柳的嘴。
    ‘你幹什麽？’
    被堵住嘴也擋不住商梓柳用眼神控訴虞棲。
    虞棲不好意思地笑笑，半是感歎半是唏噓：“真不容易啊……”
    不過手感的確很好。
    窗台邊的燭火燃了大半夜，垂下來的床幔將燭光隔絕在外，但昏暗的光線映照著虞棲和商梓柳發絲交纏的場景下卻也顯得格外溫馨。
    虞棲垂眸看向懷裏的人，溫聲問：“餓不餓？”
    “你說呢？就算我不吃，肚子裏兩個孩子也不能少……”商梓柳眼尾還紅著，於是橫掃虞棲那一眼毫無氣勢可言，反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綿風韻，甚至連說出口的話都不像是責怪，反而更像是嗔怪。
    “好好好，我扶你起來吃點？”虞棲笑了笑，鬆動的神情裏裏外外透露著寵溺。
    商梓柳不語，隻是一味地任由虞棲動作，被虞棲裹得嚴嚴實實抱下床時，商梓柳才反應過來下意識推了一下虞棲的胸口，片刻後，幽幽的聲音從虞棲懷裏傳出來——
    “妻主，我現在是不是很沉……”
    “怎麽會呢？多沉我都抱得動。”虞棲將商梓柳穩穩放在凳子上，鋪了軟墊的凳子很軟和，商梓柳坐下去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感覺。
    他從未提過這些，可虞棲卻連這些小細節都注意到了。
    屋內所有尖銳的器具不知道什麽時候全都被換掉了，手能觸及到的一切地方都鋪了一層厚厚的軟毛墊子……商梓柳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懷了孕的夫郎都會有這般的待遇，但對他來說，這一切微末的細節都無一不展示了虞棲對他的珍重。
    他快速眨了一下眼，才沒讓那滴淚掛在眼睫上成為明晃晃的“證據”。商梓柳握著瓷勺緩慢地攪動著碗裏的粥，忽然聲音很輕的開口：
    “虞棲，為你生孩子，我心甘情願。”
    虞棲夾菜的手抖了一下，接收到忽如其來的誇讚，她著實覺得有些意外。
    她輕笑一聲，將商梓柳喜歡吃的菜夾到他碗裏才慢慢的說：“這種事受苦的本來就是你，縱使是你我期待的因果，你所遭受的一切卻是真實存在的。所以——”
    “我想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
    商梓柳懷的雙生子直接給她刷到進度條第一了，她能不對商梓柳好一點嗎？
    隻要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虞棲都會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下來的。就算那要求實在有些過分，咬著牙能做的虞棲也會去做的。
    明明虞棲的神色淡然自若，語氣平淡，可商梓柳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不解地反問：
    “可他們說男子生女育兒天經地義，這本就是男子分內之事……”
    “可是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當妻主的怎可隻能眼睜睜看著？雖不能以身代過，但對夫郎好一點無可厚非啊。”
    虞棲皺著眉打斷商梓柳的話，筷子落在筷架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她理解這個世界構建的世界觀，但是旁人也無法動搖她的觀念。
    商梓柳說不出聽到那話的震撼，隻知道心底腐朽、曾千百次質疑的“腐朽”堅石正在一點點崩塌，而同時被摧毀的，還有曾經那些飄在耳邊的聲音——
    “便是相國家的嫡長子又如何？生不了孩子連做皇女側夫都夠嗆。”
    “你瞧瞧他整日清高自傲的模樣，就是不知道以後咬碎牙給妻主納夫的時候還能不能笑得這般雲淡風輕。”
    “他還看不上我？我願意娶一個不下蛋的公雞都算他走運……”
    ……
    那些聲音越來越遠，耳邊逐漸清晰的隻有來自麵前人的聲音。
    “還好嗎？梓柳？梓柳？！”
    虞棲神色慌亂，因為她如何叫，商梓柳都毫無反應。仿佛在她麵前的隻有一具已經空掉的殼子，魂兒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飄遠了。
    商梓柳眼前的色彩逐漸恢複，虞棲一臉著急的看著他，他本要解釋的，本想讓虞棲不要擔心的，可是最想說的話卻先說出了口：
    “妻主，你曾許諾過我能給孩子取名字，那其中一個孩子叫‘妙意’好嗎？”
    “因為這一切真的好像是一場剛剛好的天意……”
    天意將你送到我麵前，連著肚子裏的兩個孩子。
    商梓柳眼眶濕潤，手搭在肚子上，像是捧著珍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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