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開小竹屋的時候，曲檀的心情仍然不錯，於是拿過春青準備好的錢袋親自交到了小神醫的手上，盡管他眼角眉梢洋溢著淺淺笑意，但如果小神醫沒有感覺錯的話——
    那眼神是在暗暗警告自己吧？
    小神醫有點想說出這一切的真相了。
    但是他很明白，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能說。
    虞娘子倒是要到了名分，可就是有些苦了他了。
    算了，這跟他最開始想要的結果也沒有很大的區別。
    小神醫神情落寞的樣子曲檀自然沒有錯過，他隻當小神醫見不得人的心思徹底落空，因此才裝都不裝了，於是目光變得更加柔和，幾乎是“貼心”的詢問道：
    “弟弟可是有些傷感了？放心，以後若是有空，我會和虞娘來看你的。”
    公子，你確定你不是在炫耀嗎？
    春青敢想但不敢說，隻得偷偷去瞥那名男子的神情，果然不出他所料——
    那男子嘴角垂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神色十分勉強。
    小神醫扯了扯嘴角，心想還是別來了。
    要是虞娘子的心上人在村子裏聽到了有關虞棲的“流言”，說不定會把他給撕了。
    如今他完全有理由懷疑曲檀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小神醫：“……咳咳，不勞哥哥掛記，想來哥哥之後會很忙，恐怕沒有時間過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將之前早早就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這些補藥哥哥拿回去吧，我觀哥哥麵色隱約有些蒼白，想來應該是身子有些不足，哥哥還是多注意些吧。”
    小神醫的的確確像是在關心他，但曲檀聽了之後，心裏卻升起淡淡的不悅。
    他話裏的意思是想說自己的身子不足，懷個孩子也很費力嗎？
    曲檀撫了一下鬢角，嘴角微微勾起：“春青，收下吧。弟弟一番好意我自然不會拒絕，不過弟弟放心，虞娘對我的身子更為上心，要有什麽，恐怕虞娘比我還急。”
    小神醫不知道虞棲之前和曲檀是如何相處的，但春青和當事人虞棲卻再清楚不過了。
    他們兩人默契的同時低頭，努力的不露出任何異色來。
    說實話，有時候他們差點都要被曲檀的話騙過去了，好似虞棲和曲檀原本就是一對情投意合的愛人，甚至還孕育了一個孩子。
    但聰明人從不多嘴。
    春青不會傻到當眾揭穿他家公子編織的美夢。
    虞棲不會傻到親手丟掉好不容易確定的名分。
    兩輛馬車緩緩駛出竹林，春青走在馬車旁，默默感歎自己的聰明才智——
    幸好讓這些人都走得遠了點。
    要不然……
    春青搖了搖頭，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不過……
    剛剛虞娘子好像扶著公子上了馬車？
    雖然其他的事這些人不清楚，但是這個他相信眾人應該都看在眼裏了。
    這下好了，到時候老太爺也肯定知道虞娘子和他家公子的事了。
    也不知道虞娘子能不能過得了老太爺那關。
    馬車外春青憂心忡忡，馬車內虞棲和曲檀都情不自禁揚起了嘴角——
    ‘失憶真好，要是以前可看不到反派還有這一麵。’
    虞棲指的是一進馬車，曲檀便自然地靠在她身上，動作熟稔的像是做過了上百遍。
    “或許……孩子有個娘親也不錯。”
    曲檀頭枕在虞棲的頸窩，動作輕柔，顧忌著虞棲額頭上的傷，所以並未將全身重量都壓在虞棲身上。不過即便如此，兩人仍舊顯得十分親密。
    他腦中一邊閃過那個念頭，一邊卻被虞棲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所吸引，不由得又湊近了些。
    “虞娘在想什麽？”
    曲檀抬頭看向虞棲，察覺到了虞棲的心不在焉。
    “沒想什麽……”虞棲顯然沒有很快就能接受兩人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因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直接省略了過程，從開始躍到了結尾。
    但虞棲的適應力很強，她目光下移，主動將手附在了曲檀的腹部。
    “肚子難受嗎？”
    一路奔波，又被刺激過，虞棲其實還是有些擔心的。
    她甚至還讓小神醫專門調製了一杯看似正常，實則卻是用於安胎的水，就是怕曲檀情緒激動產生不可控的反應。
    好在曲檀的情緒比較穩定，也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
    是這樣，反派就是有這樣的心胸的。
    虞棲相當篤定自己的猜測。
    “不難受，見到虞娘後，我就覺得很安心。”曲檀牽起虞棲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側，喉嚨中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眉心卻微微蹙起，眸中閃過一抹真切的思索——
    原來……跟人親密接觸這麽舒服嗎？
    這個想法從腦中閃過，與此同時，曲檀也被喚起某些熟悉的回憶。
    他微微眯起眼，終於坦誠的承認——
    那一晚，他也是沉溺其中的。
    即便是懷著不得不和陌生女人歡好的羞恥和不甘，到最後，他的不情不願還剩幾分呢？
    曲檀落下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原本，他也是想放過虞棲的。
    論起他所見過的女子，有人貪戀他的皮囊，有人貪圖他背後擁有的財富，又有誰會真的願意娶一個生育艱難的男子呢？
    更何況他還在外麵拋頭露麵，將那些對於男子的世俗約束踩在腳下。
    這倒是讓他想起了他那所謂“一身風骨、寧折不彎”的前未婚妻，他提出退婚固然是會讓女子生出惱怒之情，但更多的難道不是氣惱失了夫家的財力嗎？
    嗬。
    曲檀目光靜靜地看向虞棲，語氣纏綿又動聽：
    “虞娘，以後你可不能再丟下我和孩子了，好嗎？”
    皮囊美豔的美人蛇吐出暗藏危險的溫柔話語，同時適時暴露出自己的脆弱，惹得旁人更生憐愛之情。
    就連虞棲，都不能免俗。
    她“嗯”了一聲，說：“不會的。”
    她不會讓“帶球跑”這種事再發生的。
    “虞娘，我與你的事我家中並不知曉，此番南下也是為了投奔我外祖父家，如今為了你耽擱了些許時日，等會兒我們便要去外祖父府上，你怕嗎？”
    曲檀慵懶掀眸，指尖纏繞著虞棲的墨發，嘴角牽著一抹動人的微笑。
    那話看似是在詢問虞棲的意見，實則早就懷揣答案，目光灼灼帶著試探。
    虞棲怎會看不穿，於是輕笑一聲，回：“自是不怕的。”
    曲檀眼中閃過一抹滿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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