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了！放榜了！”
    “什麽？走走走！去看看！”
    ……
    雲鬆縣往日熱鬧的幾條街道如今都十分冷清，人群急急忙忙的湧向一條街，喧鬧聲一陣蓋過一陣。
    而容府也早已為此做了準備。
    不過尚在孕期的小少爺並不知曉這一切，而是語氣抱怨地同自家爹爹說：
    “怎麽回事啊！你們怎麽一點都不著急？虞棲可是我妻主，是容府的人！”
    “你們怎麽一點兒都不上心！”
    容雪聲挺著孕肚有些生氣，他明明一早就跟容母容父說過這話的。
    難不成真要虞棲擠在眾人中間看榜？
    他就不信自家爹娘一點兒都不知道信兒，好歹他娘也當了這麽多年的縣丞，難道一點兒用處都派不上？
    容父有些不爭氣地看著胳膊肘盡往外拐的親兒子，雖說虞棲有了功名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這一幕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無奈，隻好重重地歎了口氣，勸道：“雪聲，別急。”
    “你娘親和虞棲一大早就出門了，我也不知道信兒，不過聽你娘的口氣，此次放榜你妻主八成是在榜上的，女人家的事咱們男人看著便是，別摻和太多……”
    容父出身富貴人家，被養得矜貴，嫁人生子後隻求家中平安順遂，旁的也沒什麽想法。
    橫豎家中的財產足夠他們一家人後半輩子過上富足的生活，有時見容母為罷職一事煩心，他口頭上雖然也會安慰兩句，但是說實話，容父反而覺得現在清閑的日子更好。
    一家人多些相處的日子，再說兒子也有了依靠，還有什麽可煩憂的呢？
    但很明顯，容母不甘心如此。
    她與虞棲站在最高的酒樓上往下俯看，輕易將街上水泄不通的場景收入眼底。
    作為曾經留任最久的縣丞，容母自然是在皇榜下來後就第一時間知道了想知道的東西。
    果然不出她所料，虞棲赫然在榜，並且據好友的來信中所述，此次秋闈的主考官對虞棲的答卷頗為滿意，這也讓她越發堅信自己的想法。
    她再次跟虞棲保證道：
    “橫豎來年的會試你也是要參加的，去雲城準備倒也方便，此處太小了，於你無益……而且，若是這裏真出事了，你回來一趟並不遠……”
    虞棲見容母一副極力勸說她的樣子，目光慢慢移到下麵中舉的學子身上。
    的確，容母說的有道理，就算不是為了謀劃別的，來年的會試她自然也是要參加的。
    至於雪聲的產期……
    “到時候我會趕回來的，不過，您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虞棲轉過來，低聲問容母索要一個保證。
    容母自然也是應了，她雖然不明白虞棲為何前途一片光明，卻差點因為雪聲生產而放棄來年的會試，不過無論如何……此時都皆大歡喜。
    “回去吧，家裏都在等著你的好消息。”
    容母展顏一笑，將手搭在虞棲肩膀上拍了拍。
    虞棲垂眸思索，想起小少爺的性子，心裏總隱隱有些不放心。
    勉強將那絲異樣壓下後，虞棲告訴自己，屆時若真是湊巧趕上會試的日子，她無論如何都會趕回來的。
    緩步跟在容母身後出了酒樓，一路上不少人得知虞棲榜上有名，紛紛向容母賀喜，等她們到了容府門口，下人們拿出提前備好的爆竹、鞭炮，用一連串“劈裏啪啦”的聲音迎接虞棲。
    細碎的紅紙幾乎快要將地上原本的顏色淹沒，從空中落下的時候宛如豔麗的花朵。
    等到爆竹、鞭炮終於燃盡，虞棲剛跨進家門，便看見不遠處小少爺一副翹首以盼、往外觀望的姿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中彌漫的味道過於嗆人，小少爺拿著一方帕子捂住口鼻，眼中不自覺流露出嫌棄來，但卻意外的沒有挪開步子。
    虞棲走過去擁著容雪聲往裏走，輕聲問：
    “怎麽出來了？門口味道重，煙塵又大，進去吧。”
    “哦。”小少爺幹巴巴的答應了一聲，忽然想到什麽，眼神往四處飄忽起來，難得憋出一句好話：
    “恭喜你啊，妻主……”
    “是啊，離探花娘子又近了一步，的確值得恭喜……”虞棲話中帶笑，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秒小少爺就別扭的打斷她的話，毫無攻擊力瞪了她一眼——
    “我又不是非要……”
    虞棲點點頭，十分溫和的附和了兩句：
    “是，是，我知道。不過為了來年的會試我恐怕會前去雲城住一段時間，從那裏進京也方便……”
    “什麽？你又要走？！”
    容雪聲聽到後半截才品出不對勁來，敢情虞棲是想說這個啊。
    小少爺頓時失控的加大音量，這讓一旁的下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本來身處孕期，小少爺就敏感異常，此時一聽虞棲說又要走，精致好看的眉眼立刻垮下來，像是生了一層淡淡的陰霾。
    再細聽時，容雪聲聲音陰冷，咬著牙顫抖地質問虞棲：
    “我都已經好好在待他了，你為什麽還要走？這個孩子也是你的！”
    正是因為這個孩子是虞棲的，他才會乖乖喝那苦得要命的藥，燕窩也從未斷過。
    可是……
    為什麽虞棲又要走？
    容雪聲本就不是什麽溫柔良善、大度體貼的男子，也注定無法像那些男子一樣，平靜地接受這個現實。
    容雪聲甚至不覺得虞棲參加會試於他而說是什麽好事，雖然他也曾一心想著要嫁入高門貴府之中。
    人啊，總是被矛盾撕扯，以至於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虞棲輕歎一口氣，溫柔地牽住容雪聲逐漸變得冰涼的手，隨後慢慢地滑進指縫間扣緊，向容雪聲保證道：
    “我會很快回來的。而且雪聲……我曾無數次想過，若你與我初見時，我不隻是個窮酸秀才，你我之間會不會少走些彎路……”
    “所以我想往高處走，給你和孩子更安穩的生活，你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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