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沒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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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嗓子。
    梁正國虎軀一震,慌忙轉頭看去。
    隻見領頭的陸向榮下山,步子邁得飛快,而且十分穩健。
    身上雖然狼狽,卻不見有傷。
    他後頭的幾個年輕小夥子更是四五人一紮堆。
    手裏托著的竹葦網裏,滿是撲騰的銀魚!
    “好家夥,這麽多魚?!”
    “得有個上百斤了吧!”
    “光我看見的,剛才就有一大條鯽魚,肚子鰾白……”
    所有人都震驚了,滿臉激動地往前迎去。
    “主任,這回我可算是能跟您交差了。”
    陸向榮嘴角咧開,臉上勾著的笑意,恣意又爽朗。
    梁正國一拳砸在了他的肩膀,“好小子,沒讓我失望!”
    “你送下來的那兩頭野豬,可讓鄉親們嚇了一跳。”
    “起碼接下來半年,隻要省著點,鄉親們都不愁吃喝了!”
    “這事跡必須給你上報,你小子可是為咱們農場做了不小的貢獻啊!”
    梁正國高興得喜上眉梢。
    當即大手一揮,就要給他五十斤糧,而且是精糧白麵。
    陸向榮嘿嘿樂著,也不扭捏。
    現在這年頭,供銷社裏還在賣苞米麵,白麵白米很貴。
    而且農場這邊,身為國家特批的糧食供應地,最不缺的就是糧!
    他直接就收下了。
    陳壯他們兩人嬉皮笑臉地湊上前,“主任,可別忘了我們兄弟倆呀。”
    “不給五十斤糧,起碼也得給五斤吧。”
    “俺們就不跟主任多要了。”
    陳壯嘿嘿樂著撓頭。
    張山青話少,隻跟著在旁邊不好意思地笑。
    梁正國沒好氣地掃來一眼,“少不了你們倆的,都是跟著榮娃子一塊兒來的弟兄,我能厚此薄彼?”
    “你們倆每人領三十斤糧,額外再給五斤糧票!”
    陳壯當即豎起大拇指,“主任敞亮!”
    梁正國笑罵道:“少跟我來這一套,就你舌頭會說話。”
    這三天可謂是收獲頗豐,整個農場都沉浸在歡快的氣氛裏,每人臉上洋溢著歡快和激動勁。
    梁正國舉著喇叭湊到嘴邊,“天氣熱,這魚沒法放置。”
    “大家夥按照工分多少來分魚!”
    這話一出,大家夥烏泱烏泱全都衝回家,緊著拿瓢和盆裝魚。
    陸向榮在旁邊聽著,眼中劃過一道亮光。
    不愧是農場主任,分配得很合理。
    每天能賺個滿工分的,能分兩三條大魚。
    農場熱鬧得很。
    陸向榮哥仨也不打算在這多待了,趁著天色早,他們回村還有腳程要趕。
    “主任,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陸向榮後麵,是幾人剛做好的竹排。
    上頭堆著半扇大的野豬,三隻羊,連魚都分到了三十多斤。
    裏裏外外加在一起,能有個四五百斤。
    而這些,他們沒必要上交給村裏。
    梁正國正忙著給大家夥分肉,手裏刀子染著血,“好好好,過兩天大字報就到你們村裏了。”
    “我已經跟上頭打了報告,你們幾個等著表彰吧。”
    說完就擺手,讓人親自送他們出了農場。
    陸向榮三人走在前麵,肩上的麻繩堅韌,竹排在後麵沿路拖出痕跡。
    都是壯小夥子,腳步不慢。
    日頭正曬之前,幾人到了村口。
    然而還不等著往裏走幾步,就猛地看見周遭兩片地,光禿禿一片。
    原本已經長到小腿高的莊稼,被悉數拔去,連個草葉子都沒留。
    大隊牛車上,全是已經被曬到蜷曲的麥子,在木板上堆得老高。
    不複在地裏的翠綠,而是隱約泛著枯黃。
    張山青驚愕不已,“這是幹啥?”
    “眼瞧著再過個把月就能收成了,咋這時候把莊稼拔了?”
    陸向榮也是眉頭一沉。
    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才離村三天,居然莊稼地都快荒了。
    “先回家再說,各自打聽打聽。”
    “這片地頭是光棍李家的,肯定跟大隊有關係。”
    陸向榮和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分了獵物往家趕。
    每一樣東西,他們仨都是平分的。
    除了陸向榮在山上剝的那幾張獸皮,其餘肉類,張山清和陳壯都平分。
    而且他們要皮子也沒用。
    光是現在的家當,他們足夠給一家老小做幾身新棉襖了!
    十分鍾後。
    陸向榮“咣當”一聲踹開了家門。
    “誒喲親娘誒!”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土匪進村了,你個娃子,這可是咱家新修的門!”
    陸母被巨大的動靜嚇了一跳,忙放下針線活,從屋裏頭迎出來。
    見陸向榮臉上還沾著泥,連忙從旁邊打了盆水。
    毛巾攪在冰涼的井水裏,一擦,渾身上下的暑氣都消散。
    陸向榮咧開嘴笑了聲,“從農場那邊分來的獵物太多,騰不開手敲門了。”
    現在日頭正曬,地裏看不見啥人。
    陸向榮朝著村外瞥了一眼,“大哥,那兩畝地是咋回事?”
    從屋裏出來的陸向平攥緊拳頭,“省城要來巡視組,聽說有試點發展的名額,馮海生盯上這塊肥肉了。”
    “為了歡迎領導,盡力拿下試點,非得拔了莊稼在兩側種花。”
    “說什麽當官的一高興,大把的錢都得投給咱村。”
    聽到這兒,陸向榮還有啥不明白的?
    冷峻的眉眼上,譏諷之意更濃。
    “不說省城,光說縣裏,先後給大隊撥了多少修路和連接水電的款?”
    “結果到現在,咱們這的水電也沒通上!”
    別說自來水了,就是路燈,也看不見兩盞!
    放眼旁邊幾個村,都有平整的水泥路通到村裏。
    唯獨他們這兒,還是黃沙飛揚的土路。
    一到陰天下雨,滿街泥濘,鞋底子踩在路上都打滑。
    陸向平挽起袖口,拿著噴水壺灌滿,“還想讓咱家把那幾畝地讓出來,我跟爹已經拒絕了。”
    陸向榮沒多說,這莊稼地是農民的根。
    誰要是想動,就是跟農民作對!
    更何況,現在實行聯產承包責任製。
    東西兩邊那幾畝,都是他們家的責任田。
    拔了糧食種花?這不是鬧著玩說屁話麽!
    還不等陸向榮喘口氣,他一塊餅子就著涼粥剛下肚,院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陸老哥,在家不?”
    “給咱村掙臉麵這事,咱再商量商量唄!”
    聲音尖細拔高,能說會道,是村裏的婦女主任,吳蘭花。